“想试试看吗?”
“可以吗!”
她没玩过无人机,怕坏了人宝贝。
“当然可以。”
赵嘉锐细心教她如何操控穿越摇杆,再给她戴上飞行眼镜。
许一诺很快上手,也明白这次再看土地的特别之处。
开启第一人称飞行视角,她如身临其境,飞跃穿行在这片土地之上。草地、树林、大河,依次映入眼帘、一览无余。
虽然早从赵嘉锐给的图纸上了解到这块土地的大致形状,但以俯瞰视角如此实在地、纵观全局地看到这片形似如卵的待开荒土地,安静卧在整个东北角一隅时,她的内心突然涌上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家地理位置特殊。屋后除了早前村里遗留的蚕丝茧站和旧大队几幢楼房,就是成片的麦田和扶桑田,往北绵延近百米才到住宅区,往东则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一直延伸到最顶头的乡镇大道才停。
也就是说,整个东北角,除了她家独一户和路边那几幢旧建筑,其余全是田地。
让无人机飞得远一点、再高一点,整个东北角的田地尽收眼底。
一块块状如矩形的田地,规规整整地连接成一大片绿色的毛毯,孕育着村里人的食粮和希望。
许一诺忽然就热泪盈眶。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视角。也是生平第一次看清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却也令人疲惫不堪、精疲力尽,甚至困顿于此。
这是祖祖辈辈代代相传、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土地,是养育无数人的命脉,也将是她新征程的起点。
她将在这片土地撒上种子、种上鲜花,在贫乏单调、一成不变的绿色或黄色之中,增添姹紫嫣红的鲜亮之色。
想起回乡当天,范丁玲曾斥她在灯红酒绿的时尚圈待久了,心思飘了,活成两幅面孔了,全然忘记了当初曾许诺的以后要做一个对家乡有用、改变家乡、造福家乡人的誓言。
今天,脚踏实地地站在这片土地上,真真切切地俯瞰在这片土地上,她想,她确实还是没那么伟大高尚。少时激情的誓言被流逝的时间和社会的尘土掩埋,再翻出时,即便掸去层层灰土,即便没有风化破碎,也已苍白无力。
但她还是能做些什么的吧?
无人机飞低,看见有小孩在田间放飞风筝,她兴奋地喊给赵嘉锐听:“看!那里有小孩在放风筝,我小时候也在田里放过风筝。”
赵嘉锐也带着飞行眼镜,自然是随她操控、见她所见。
她每看到一处熟悉的情景,就欢天喜地地说给赵嘉锐听。也不需要他有所回应,就像在自说自话。
可又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确切知道他在听。
农村的田地规划、所种作物相差无几,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本质上也是大同小异。
她所经历的,他也有类似经历。
但一件很细微的事在这时说出来,似乎很有一番不一样的意味。
如果不在此情此景,不在此两人之间,诸如我小时候为了逃学装过病的寻常小事所引发的,也许只不过是“这没什么稀奇的,我也装过病、逃过学”的风轻云淡、无所在意。
可现下却不同。
所有的相似都是验证彼此完美适配的充分条件。
而那样的风轻云淡也变成“原来我们曾干过同样的傻事,原来我们一样淘气,原来我们如此契合”的心有灵犀、志同道合。
再逡巡一圈,胸中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许一诺收回无人机,摘下眼镜,意犹未尽地感叹:“怪不得都说登高望远,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次看的果然不一样。”
赵嘉锐默默收好无人机和飞行眼镜,没有接话。
许一诺轻轻推他:“我总怀疑你在变着法儿地让我动脑筋。”
“那你有新思路了吗?”赵嘉锐终于抬眼看她。
“哪有那么容易就文思泉涌呀。”许一诺莞尔一笑,“不过这次的视角确实给我打开了思考问题的新角度。”
赵嘉锐静静看她,等她下文。
许一诺收敛神色,认真说:“我打算去外面的花园农场看一看。”
“去哪里?”
“南京、嘉兴和成都。有三座具有相当规模、运营良好的花园农场分别坐落在这三座城,我想去实地考察、顺便取取经。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嘉锐面露微笑,眼中似有赞赏之意。
“那这个算出差吗?”
“算。”
“来回路费和住宿可以报销的咯?”
“全部报销。”
这么好说话?许一诺心里憋着坏,再行试探:“吃我不在意,但住宿我很挑。一定要干净卫生上档次的。我有过敏性鼻炎,房间尘土量超标、有异味,尤其卫生间不干不净不讲究的,我就会狂打喷嚏,影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