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有什么好？你不是在时尚界游刃有余？干嘛非要回来？”
“嘁，什么游刃有余，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怎么说？”
“其实……我根本不是时尚买手，那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我的title，就我的职位只是merchandiser，跟单而已。”
“有什么区别吗？”
既起了头，索性往里说开了。
“区别大了去了。时尚买手根本轮不到我。公司一定要有留学经历、相关专业的毕业生才能当买手。什么圣马丁、马兰欧尼、帕森斯、柏丽慕达，我听都没听过。要不是看我长得漂亮、会说英语，跟单都轮不到我。我也没有每季都去国外看秀，就去过一次巴黎。还是因为买手经理甩手不干了，我才捡了个漏。”
范丁玲疑惑看她：“怎么了这是？受什么打击了？怎么突然妄自菲薄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许一诺强颜一笑：“一直都在装呗。在公司找不到优越感，就想回村装一把。结果装逼失败，就装不下去了。”
“因为大家不知道时尚买手，也不知道那些设计师和品牌？只是各自熟悉的领域不同，没必要灰心丧气。”
许一诺摇头：“不光这些。就是觉得自己硬要融入的环境和工作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回乡做点实际的、有意义的。”再深层的原因，她不愿多说，挺丢人的。
“你这是真的认清自我，还是在变相地安慰我？”
“是跟你开诚布公、推心置腹。”许一诺认真看范丁玲。
范丁玲笑笑，突然问：“许一诺，你还喜欢陆一鸣吗？”
许一诺犹豫了。
第08章 坦诚相见
“为什么这样问？你们，吵架了？”许一诺揣测。
“吵架？呵。我跟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怎么吵得起来？”
“那你们刚刚？”
“只是想要认清一些事实罢了。那个人，不是我。”后六个字，范丁玲直视许一诺，一字一顿。
许一诺被她眼神盯得发窘，挠挠眼皮、难以相信：“我跟他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啊。好歹你们还是同个高中。我跟他？初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范丁玲看清许一诺脸上只有无措、并无欣喜，就如方才玩真心牌时，她虽然偷摸瞟了好几眼陆一鸣，却是好奇大过羞怯，无奈道：“你可真是个、笨蛋……上初中那会儿，不是挺喜欢他么？怎么就没想过要追他？”
“这个怎么说呢？”许一诺左右看看，指向角落的一盆腊梅，“就像那盆花，又美又香，不止一个人喜欢。我也喜欢。但并不意味着我就得把它捧回家。指不定哪天就被我养死了呢。这样远远看着就不错。”
范丁玲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盆腊梅，半晌道：“把花养死的比喻有点怪，但道理不错。你比我豁达。”
许一诺笑：“我还豁达？我嫉妒许一言嫉妒得要死。”
“你嫉妒他什么？要说你家人重男轻女，我头一个不信。”
“重男轻女么，自然没那么严重。大概是我作吧，总要一遍遍试探他们的底线，非要跟许一言争个高下，证明自己更受宠。”
“你也知道自己作？”范丁玲笑她，“就你回来前两天，我正好经过你家门口，看他们全忙着大扫除呢。那架势，恨不得把屋子拆了重建，比过年扫尘都重视，就怕被你逮到一丁点脏乱差，一个不高兴就摆脸子。许一诺，我说你是回来视察卫生工作的还是跟家人团聚的呢？”
许一诺觉得不好意思：“这我是有点过了。”
“挺好的。我倒也想作，没人让我作。”
许一诺笑容僵住。
范丁玲继续说：“其实在今晚之前，我已经被他明确拒绝过三次了，第一次是在高考结束、第二次是在大学毕业、第三次是在太奶奶过世。可我还是不死心，非要当面讨一个说法，一个果决的说法。”
“这样一次次地，不痛么？”许一诺明白，她失去的太多，只是想抓住点什么。
“这算什么痛，我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快感。你说，我是不是也在作？仗着他好脾气好性儿，即便拒绝了我，也没有删除我好友、没有把我拉黑，我就一次次卷土重来，还自我催眠我并没有打扰他，只是加了他的QQ、他的微信、搜到他的微博，翻看他的QQ空间、他的朋友圈、他的微博而已。不留言不点赞，更没有隔三岔五给他发消息，哪里就打扰他了呢？真的，除了那三次表白，我就再没烦过他。你说，我这样算是打扰他吗？”
许一诺说不出话。
“其实我还是打扰他了是不是？”范丁玲双肘撑在栏杆，托腮道，“可是他那么好，我实在不情愿就这么放下。总以为只要他还单身，总有一天我能等到。你说，他明明那么温柔一个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怎么脾气就这么刚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