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律师面前证婚的那一天,她签了一大堆婚前协议。在结婚之前爷爷和母亲就跟她说过,出于保护他们两人的考虑拟定了一些婚前协议,这些文件都由双方的律师检查把关过,没有问题。
等到结婚当天,她才发现要签的文件太多了,而选定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她根本来不及细看每一份文件。她囫囵看了好几份文件,发现都在讲关于财产的事情,于是她也没再仔细地看,一股脑全签了。那份她没有印象的婚前协议或许就夹杂在其中。
但是不应该啊?倘若真的有签婚期协议的重要文件,爷爷和妈妈应该都会和她说的,为什么她没有什么印象呢?
等等!
也许是有说过的!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一些事情——爷爷去世前,她去探望爷爷,那天晚上他跟她说了很多话,爷爷好像问过她有没有看过他们签署的婚前协议,她回答说没有,爷爷拍了拍她的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好好看一看。
她当时答应了下来,但后来爷爷过世,她心痛不已,紧接着家里又发生了一连串事情,她便也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再后来,她从川西回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并跟母亲说了她喜欢温恂之。当时母亲看着她,说了句很意味深长的话,她说:“你现在还是他太太。”然后母亲也让他回去好好看文件,当时她以为是母亲教给她的继任者培养计划,但今天想来,或许她说的是其他的文件。
比如说他们两人的婚前协议书。
这么久了,她竟从来没有认真地去看过那婚前协议。
也许她要答案就藏在那婚前协议里!
她攥住微微发颤的手指,霍然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外边,保镖和司机一直蹲在花园里暗中观察她,看到她忽然站起来被吓了一跳,眼见着她就直奔两人而来,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保镖压低声音迅速说:“怎么温总还没到吗?”
司机:“还没呢!”
保镖:“你问问他什么情况?”
司机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去问?”
眼看着局面可能要失控,保镖着急上火:“哎哎,我来也行!”
话音刚落,司机的电话便响了,不是别人,正是温恂之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劈头盖脸的问了句:“太太现在还在家里吗?”
司机迅速说:“在的在的!”
温先生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扔下一句:“我立刻到。”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先生的电话刚一挂断,这边太太就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但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对两人点一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现在回去。”
司机:“……您是指?”
虞幼真吐出三个字:“深水湾。”
司机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太太说先生已经快到了的事情。
也就在这片刻之间,那边花园门口突兀地传来一道鸣笛声。
“幼真!”
虞幼真的眼睛微微一颤,听出是他的声音。
是他来了。
她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见他,可她仿佛被他这一声呼唤钉在了原地,竟不能动弹半分。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看过去,捕捉那道熟悉的颀长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对的片刻,忽而风起,风摇晃着万事万物,院内的异木棉开得正好,枝头沉甸甸的,被风一吹,粉色的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的发上,他的肩上,落了一地。
然后,她看见他快步向她这边走来,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那一小段路甚至是跑过来的。
最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他好用力好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他跟她说,回家吧。
那样沉稳的人,此刻声线竟也是颤抖的。
风声猎猎,院子里的枝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也许是风太大,被风迷了眼,她阖了阖眼睫,有落泪的冲动。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呢?
甘美、苦楚;满足、空虚;喜悦、心酸。
良久,她挣脱他,很轻很轻“嗯”了一声。
回家的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没说一句话。
从虞家老宅开下来时,可以看到一片海,向外看去,可以看到远处的海。海面很平静,阳光落在海面上,泛起点点金光,闪得她眼睛很难受。
没有由来的,她忽然想到好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她和温伯伯以及月贞阿姨一起去美国探亲。他们问她想去哪儿玩,她说想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于是他们就带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