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他看着眼前的三人,突然又皱了眉。“年纪轻轻都丧着张脸干什么?啊?看的我背后凉嗖嗖的。”
张少星担心,“还是去找大夫吧,您这伤看着不轻啊。”
“看着不轻?”方青云笑了两声,“我自己身子如何我自己不知道吗?别叫大夫,那都是江湖骗子,还不如我老头子的手艺好。再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受过的伤多了去了,没了大夫我就活不了了吗?”
他硬是不准让请大夫,晚辈知他性子执拗,也都应了他的意思。
是夜,时浅和张少星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二人说着一起去城里为方青云寻药。
屋中,方青云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桌前,眼神空洞缥缈,似在想着什么出神。
这时,叩门声响起。
进来的人是沈昩,方青云迎上了笑脸,“你来了。”
沈昩道:“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青云淡然,“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沈昩坐下,在一旁听着。
“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可放心不下呢。”说着,他仰头饮下一口酒,将眼中泪水压住。
“师父,您这是什么话?”沈昩蹙起了眉。
方青云淡然一笑,“没什么,对了,为师之前教你压制体内阴气的法术,如今还能压下去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昩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与时浅之间的交易,反正定然不能告诉方青云的。最后,他只能颔首,“能压得住,师父放心吧。”
“啊,这样啊,那就好。”方青云欣慰点点头,又道:“与你一起的那个红衣少年,我曾与他把脉,此人来历不凡。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当然,你交什么朋友自然是你的选择,但师父只想让你好好的,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够了。”
今夜方青云总是说这番话,让沈昩很是不解。“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方青云却摇摇头,“你都敢质疑师父了,胆子确实大了。”
随即,他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有些皱褶的书来,伸手铺平。“这是我一个挚友的东西,以后若是有需要,你就去投奔他。”
沈昩拧眉,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我自然要跟着师父你啊,怎么会去投奔别人!”
方青云:“师父也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啊。”
沈昩见他说罢又拿起酒壶喝个不停,便问道:“师父当初配的酒,是怎么配的?可否教我?”
闻声,方青云玩笑道:“教你这些做什么?怎么?你以后也想成你师父这样的酒疯了?啊?哈哈哈。”
“您才不是。”
“哈哈,挺好,都挺好的。”方青云喝酒,自己口中说着话,不像是对沈昩说的。
许久,他忽然开口,道:“夜冷了啊,阿昩,去将我那床被子拿外面烤烤,让我这老家伙也暖和一下。”
闻声,沈昩点头应下。起身抱起床上的被子出了门,外头又飘了雪,好冷。
柴火不够,好在雪刚下,院里的木头还没湿。他拿起一旁的斧头砍了些,抱进了有棚子遮蔽的地方,挡着雪。将被子搭上去,点了小火轻轻烤着。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这被子已经差不多温热。
他灭了火,回头看去,雪已经下得大了。
他将被子抱成团塞进怀里,弯着身子挡着雪,往屋里跑去。
烛火暗淡,他推开门,哈出白气,外面当真冷极了。
门刚推开,一个人影吊在了房梁之上。
沈昩手中的被子落在了地上,他彻底愣了。
第43章 白发簪(五)
方青云吊死在了房梁之上,垂下的手已经彻底黑了,指间的皮肉竟已经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沈昩仿佛灵魂出窍,眼睛如血般红透了,他站在原地许久,僵硬的身子不受他控制了一样,异常僵硬地前行。
桌上的烛火还在燃烧,桌上放着的两把武器,一把长剑,是济世。另一把是方青云的武器,是千机扇,还有的,便是那本破旧的看着有些年头的书。
房梁的尸体腐烂之快,明明刚死的人,一会儿身上的肉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外头下着大雪,寒风刺骨。
雪地上走来两个人,穿着蓝白校服。为首的是义凌风,他蹙紧了眉头往里走,后面是萧迟快步跟着。
直到看到风雪之中的那座竹屋。
风雪翩翩,从里面露出一个身影来。
沈昩背着方青云的尸体,尸体被一件白绒大氅裹得严实,风雪寒冷。迎面便遇上了义凌风带着萧迟而来,若非萧迟拦着,恐怕义凌风更要冲动。
他上前质问,不准沈昩再走。“方青云在哪儿?让他出来。”
沈昩面色无神,不看他,哑声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