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饮酒客(四)
在民间,开人棺材是大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扰死人安生,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
孙洛洛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在她看来所谓鬼神之说不过是一群人的寄托罢了。不过后来也有的人借机祸乱人心,整出那么些乱七八糟的禁忌来。
比如死人刚死的时候来者必须得哭,刚开始只是家中亲人去世,伤心而哭,那谁知道后来竟传出个不哭家里就得出事的怪理来。
再譬如的就是埋葬之时得挑个好日子,就是这路上,繁琐的禁忌也多得去。
镇子里信仰以死者为大,而过多的繁琐禁忌,好像已经换了概念。人们没再顾忌死者为大,事不关己,于是都在辟邪。
孙洛洛就觉得那些所谓禁忌,都是扯淡的话。
在调查孙洛溪的死因和开棺禁忌一事,孙洛洛不敢鲁莽。死者为大,扰人清净一事自然得斟酌。
踌躇许久,她还是点头应下,选了前者。
趁着夜色,三人就上了山。这山里之前白日里樵夫常来山上砍柴,直到忙到深夜才回去。后来孙府发生了这事,这孙洛溪又埋在这里。
说他回魂一事,大伙都不敢上山。家中困难些的,实在没办法,就是抖着腿也得上山来,趁着夜色前赶紧回去。
夜里没人,吭哧吭哧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崛出了一座棺材,孙洛洛眉头紧着,两眼掀动波澜,眼底透着愁。
她颔首应下,时浅才伸手将棺材盖推开。咵的一声,棺材盖落地,里头的尸体却令三人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额头被钉进了一张符咒,钉子又粗又长,是用铁锤生生砸进血肉里的。
不仅如此,尸体的双手,双脚,都被钉上了铁钉。
“哥……”孙洛洛捂着嘴,正逢夜色,虽是兄长。可如此惨状,不免得心生害怕。她捂紧了嘴,眼里的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时浅蹙紧了眉,盯着尸体,一手扶在棺材上。“你不知道他下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孙洛洛摇头,吸口气哽咽道:“家里的长辈说,家中女儿当在灵堂守着哭丧,下葬一事都是柳氏和主管操办的。”
时浅哼笑了声,“一群迷信。”
他看向棺材里的尸体,死状可怕的很,人死了还要被祸害至此,当真才算是可悲。
时浅:“得罪了。”
他抬手,将铁钉硬生生从尸体里拔出来。
鲜血淋漓。
沈昩看向一旁低声哭泣的孙洛洛,声音低了些。“你说之前孙公子下葬的时候,柳氏有找风水师做法镇邪,可是?”
孙洛洛抹了把泪,颔首道:“是,没错。当时那个风水师说要为我哥哥超度,……所以这符咒,是那个风水师的主意?”
沈昩:“不能说他是个骗子,有本事不假。唯独缺了心眼,不是镇邪,反而压魂。”
“压魂?”
沈昩:“就是将你哥哥的魂魄封印在棺材里,永世不得超生。”
孙洛洛大惊,“是谁?我哥平日里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仇。难道……是柳氏对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她甚至还想害我爹!”
沈昩摇摇头,“她贪心重,如今夺了你孙家的气运,没必要对你哥哥如此狠毒。”
孙洛洛低头思考之际,时浅突然开口,“你家请的那个风水师在哪儿?”
三人在孙公子的墓穴忙活至天明,天边刚刚鱼肚白,三人就着急下山回了孙府。
孙洛洛:“是柳氏找的风水师,听说还挺有名气的。好像是……什么山来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是百君山!”
沈昩愣了愣,孙洛洛见他神色有变,“怎么了?沈公子也听过吗?”
沈昩颔首。
走到孙府门前,又挤了一堆的人。
孙洛洛拧紧了眉,想必又是那个主管在瞎说什么。她气得推开门口围得人,挤出一条路来。
所经之处哀声怨道。
门口拦着人的家丁一看是小姐回来了,苦着脸丧气道:“二小姐您可回来了,出事了啊!”
孙洛洛心系父亲,着急道:“是我爹吗?我爹他出了什么事”吗?”
家丁摇头,“不是,是二夫人和赵主管。”
三人进了宅,柳氏的尸体已经蒙上了白布。家中有个白发老人,家中无人,他便帮着操办了些。
他蹲在尸体旁,在一旁家丁的扶持下起了身。连连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罢,他又双手合十,冲着天虔诚道:“大公子,你就安息吧。”
“休要妖言惑众!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哥干的!”
孙洛洛怒气冲冲,丝毫不给这位老者留面子。
老人看她,苦着脸道:“鬼神之说,何凭?又有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