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见雨势渐稳,便打开伞步入雨中。
阴沉沉的天,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伞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她的下摆全湿了,但至少不至于扑头盖脸。
商贩们关门的关门,收摊的收摊,路上的人影逐渐稀少,谢安看见前方两个举着伞的身影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她直直向前,逐渐的,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了。
她的身后,周敬尧自巷子走出来,福莱在后方,怀里抱着雨伞。雨丝是千万根冰凉的线,层层叠叠将二人隔开,他刚刚看着她在身前走过,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
虽然雨伞遮住了脸庞,方才在眼前匆匆跑过的人群中,他一眼认出了她的身影。
不需要,她不需要他,她总是可以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周敬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些矫情,腿比脑子还快,他莫名带着身后的人闪到旁边的巷子里。
前方,谢安正要转角往另一方向,余光一扫,还是刚刚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他啊!
那样熟悉的身形,她一眼便看到了,原来不是错觉。
任由裙摆的潮湿蔓延而上,谢安突然不觉得这场大雨阴沉了,听着乐曲一般的雨点嘀嗒落下,她轻快的走向来时之路。
......
“哎,听闻皇上最近召了一个民间道人入宫,真的假的?”
“真的吧,我也听说了,那道人好像在终南山修炼的,颇有些道行,七十高龄了,那是鹤发童颜,走起路来脚步生风啊!”
“当真这么厉害?”问话的人颇为心动。
早朝下了,大臣们走出殿外,周敬尧与元洪毅走在前方,听见对话后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了然之色。
果然,贪婪之人会被最简单的谎言迷了眼,竟妄图寻求长生之术。
傍晚,天香楼雅间内,周敬尧与元洪毅相对而坐。
“即便有了这道人,皇上疑心颇重,想必不敢轻易试丹,魏凉传来消息,皇上就连喝药也由身边的太监先行尝试。”元洪毅倒了杯茶水,自顾的说道。
“要成事,殿下要的是名头,不是杀人的丹药,只要这道人进了宫内,到了皇上近前,一切都好说。”周敬尧云淡风轻,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
若只要那人死,那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们一行人只是创造一个合适的名头,要名正言顺。
此话一出,元洪毅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他:“崔武那边,你解决了?”
周敬尧正要回答,房间外又进入一人。
二人站起身来,“殿下。”
“行了,都坐吧。”燕云烈到一旁坐下,自从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他也是许久没有这般偷鸡摸狗了。
三人这才开始细谈。
燕云烈自发现他这父皇虎毒食子开始,便为自己的今后做准备,这么些年,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也不想动手,如今也还可以等待一番。
“不急,待常道长在宫中住一段时间,今年尚且让大家都过个好年。”燕云烈说着话,面上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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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洪毅也转了话题笑道:“也是,明博多年不回,想必今年老夫人很是开心。”
周敬尧点了点头,那确实,但他其实颇为无奈。他又想起前两天被母亲叫过去唠叨的模样,他母亲是开心,但也慌张,开心儿子回来了,又慌张儿子要绝后了。
突然想到什么,元洪毅又问道:“老夫人应当见过谢姑娘吧,你若要娶,府里会同意?”
“为何不同意?”
“谢姑娘的身份可不是简单的低,她不是侯府家仆吗?”
燕云烈在旁边插嘴:“哪里是家仆,今后不就是你元家的人吗?”
周敬尧放松的心态突然没有了,其实重点不在他母亲,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老夫人巴不得他赶紧娶妻,重点在谢安,见过她的执拗和憎恨,即使如今她对他的态度似有改变,他也满心都是忐忑。
他问了问旁边:“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怎么,我这两天差人给你送过去?”元洪毅道,明博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好,多谢。”
......
寒冬腊月的天气,城门处,远安侯府的马车正排列出城。
周敬尧多年未曾归家,就算逢年过节,府里也难得起什么玩乐的心思,今年兴致好,老夫人年前想去城外那长满腊梅的庄子小住几天。
那庄子里有两个院子,难得的是个冬暖夏凉的地儿,周敬尧儿时,府上时常会去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