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漱一番,才小心躺到了榻上去。
屋中的灯火如今没有熄灭,总是要防着谢安夜里要水什么的。
那灯油燃到半夜,房屋中,只有二人规律的呼吸。谢安的眉头却在这灯火下紧皱起来,额头冒着冷汗,嘴里偶尔溢出一丝□□,她放松的手微微一握,似是要抓住什么。
总督大人熟睡间察觉到身旁之人的不对劲,逐渐清醒了过来,便看到身旁之人想要蜷缩身子的模样。他赶忙坐起身,谢安好似极为痛苦的样子。
“谢安,谢安。”轻拍了下闭眼的人,周敬尧唤了几声。她并无清醒的迹象。
空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神经一紧,忙看了她的肩头,这几日换了几次药,那里分明开始结痂了,并无大碍的样子。仔细看去,肩膀并无渗血的迹象,而她的手覆到了肚腹间。
他掀了被子一看。
总督大人瞳孔骤然一缩,眼前所见的,是鲜红刺目的血!
他只知女子会来月事,却从不曾细究,最有印象的两次,便是谢安才从蓉城回去的时候了。谢安来月事从不疼痛的,向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她此刻,想起这半年,莫非......
总督大人心中大骇。忙对着外面高喊:“来人!来人!请大夫!”
外面守夜的丫鬟本是睡意眠眠,被这骤然响起的声音惊起,高声回“是”便迈着匆匆的步伐而去了。府里这段时间都住着大夫,倒是不远。
胡夫人安排了两人守夜,剩余的婢女被叫了进来,看了一眼情况后,便去准备换洗的衣物和月事带。
总督大人下床随意批了衣衫,只坐在床边等人,防着谢安想要乱动的手臂,他沉眼看着她。
他想要个孩子,要谢安为他生的孩子。
那侯府也算有了后,母亲和祖母那边想必心愿也可了了。至于娶妻,他不愿想,若有了孩子,他甚至都觉得不必去想了,到时只随了自己的意愿便是。
然现在,他脑中充斥了那刺目的红。
若是那般,若是那般......总督大人又一次在谢安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无能为力,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失去。
夜间的时间总是绵长。
大夫来的很快,但周敬尧总觉的过了许久了,久到谢安的身子和床榻迅速被麻利的婢女清理干净,但那股鲜红却已然无法消失在他的脑海。
胡太守夫妇也被惊动了起来,他们怎么好在这般的情况安睡,半夜请大夫,虽不知为何,但二人还是到了院中等待,胡夫人干脆进了屋里去。
她是生养了儿女的,虽也觉得可能是月事,但听了婢女的话,心中还是不免担忧,若这姑娘当真是小产。
看了看床边满目冷然的总督大人,她只觉得许给佛祖的香还要多许两把才是。
大夫来的时候,便见到屋内沉重的模样。那屋内不只站着太守夫人和两个婢女,周敬尧见他进来,才起身让了位置,山一般的身形骤然起立,灯火一照,带来一股浓浓的压迫。
大夫来的急,本就喘息急促,此刻被屋中几人盯着,便觉得能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不敢推迟,坐到床边,他深深呼了两口气,听了总督大人亲自描述,静下心来,才去摸了床上姑娘的脉。屋内一时寂静,只盼不要从大夫嘴里说出个坏消息来。
大夫这段时日来了两次,又听了总督大人的话,心中本已有了结论,但唯恐错判,才又仔细把了脉。
“大人,姑娘只是来了月事,其余并无大碍。”
总督大人绷着的心骤然一松,同时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心情袭来。扫眼一看,他这才注意到跟进来的胡夫人。
“这里并无大碍,夫人先回去吧。”总督大人沉声道,他觉得这是谢安的私密事,到不想让旁人细听。
胡夫人才行礼退下,左右这边没什么大事,她和夫君可放心了。
去了院外,胡海听了夫人的话,一时间无话可说。月事!这姑娘当真受宠。胡海想起自己为总督大人安排的琵琶女,一时心中忐忑,这姑娘该不会记恨他吧,到时若在大人身边吹吹枕头风,观总督大人这般宝贝的模样,色令智昏也并无不可啊。
一事才停,胡太守又有了旁的担忧。
正房内一时只有大夫和总督大人二人。周敬尧这才继续开口道:“可此前从未见她疼痛过?”莫非是落了水的缘故?他转头看着依然皱眉的谢安。
“姑娘此前受了外伤,落了水,这次月事定然是有些影响的。另外——”大夫语音一顿,总督大人骤然看向他,他才斟酌着开了口:“姑娘该是用了些寒凉之物,长久积累,加上落水,今夜才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