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很缺爱,特别缺。所以,有时候会很作,会怀疑,可是又想相信,更害怕相信。她想从其他方面汲取到可以代替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和自我怀疑,可至今仍没有找到。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人总是需要感情,就那么害怕孤独吗?是的,需要,也很害怕。
但她不懂。
真的不懂。
段橪又沉默了。
楚绒猜他此刻肯定在想楚绒是怎样的一个笨蛋,就那么迫不及待。
“楚绒。”
“哥。”
“记得早点回来。”段橪说完这么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印象中,楚绒都是先挂电话的那一个。
楚绒也记得她问过段橪,怨不怨。
她没觉得段橪说的是假话,可能真的不怨,只是不想面对。
出了南京站,楚绒一时不知道往哪走。
五年了,时间比她想象中过得更快。
楚绒到公交站台,准备先去之前的房子。
五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一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对于这么一座古城。她依旧如记忆中的模样,静静地落座于这片土地上,任由人来人往,南京依旧还是南京。
南京没下雨。
夏天的梧桐道是清绿的,透着斑驳的白光,车子有序地一辆辆开过。梧桐道上的梧桐树比楚绒在茴城看到的要高得多,放眼看去,没有尽头,葱葱郁郁一片。
楚绒小学时,经常和段橪一起坐校车回家。陵园路上的梧桐道,是每天的必经之路。秋萧瑟,冬凛冽,春生机,夏炎炎。一年四季,在这条六点五公里的道上,被不知疲倦地演绎着。
一天下来,腿疼、屁股疼。天已经黑了下来,楚绒按着记忆终于找到了小区。
门口的小吃摊子,还摆着,还是那些人。
楚绒要了一份鸡蛋饼,加两蛋。
摊主问她是要王中王的火腿肠还是鸡柳,楚绒说都不要。
摊主忙里抬头看了好几眼楚绒,一下子定住,快速地眨着眼,“啊”了半天,“你是,你是楚绒吧。”
楚绒没想到摊主还能记得她,笑着应:“对,没想到您还记得。”
“记得记得。”摊主快速地摊开面团,用磨具压平,他纯朴地笑着,跟楚绒叙旧,“你怎么想起来回来啊,看王奶奶吗?”
他口中的王奶奶是楚绒的奶奶,也就是楚健的母亲。
“对。”楚绒没有否认。
当初她家那档子事,这附近的有谁不知道呢。
摊主给楚绒敲了三个蛋,他没说,楚绒也没问。
付钱的时候,楚绒多扫了一块钱。
甜辣酱还是那个味道,楚绒在茴城怎么都吃不到这个味儿。
王秀是住在隔壁小区,不远,隔着一条马路。
那时,楚绒和段橪放学了都是先去她家,吃过晚饭做完作业了才回去。
王秀特别喜欢做大酱菜,一股子怪味。楚绒不吃,就骂她挑食。晚上,都是煮粥喝。所以,有时候楚绒想她和段橪从小就那么瘦是有原因的,谁受得了每天晚上喝粥呢。
段橪放学后总会给楚绒给点东西垫肚子,让她不至于饿着。
饼吃了一半,楚绒就吃不下了。她扎好地袋子,放进书包里。
刚去找了以前住的房子,门口放着一个鞋架,楚绒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就退了回去。
站在楼下看的时候,楚绒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原本的家被被人霸占了,难过,愤怒,又无奈。可是,现在这个房子的人没错。她只是把心里的怨恨牵连到陌生人身上,没有任何道理。
楚绒刚走到王秀楼下的时候,看到车棚下有个老人拿着蒲扇打蚊子。
她站定,认出了那就是王秀。
第25章
楚绒与王秀就那么对站着, 谁都没开口说话。
倏忽,王秀朝楚绒跑来,她的步子疾而错乱。脸上的肉跑得颠起来,眼里的恨意像随时都要溢出来将楚绒淹没。
王秀用一只手拽住楚绒的胳膊, 另一只手持着扇子打向楚绒。
她咬着牙, 骂道:“你这个小混蛋还敢回来, 还敢回来啊你!看看你把我们家都害成什么样了, 你那个婊子妈是死了吗!她怎么敢让你回来的啊?”
“我儿子就是因为这个婊子才变成这个样子, 不要脸,还没离婚呢就在外面找男人。你也不要脸, 就是个小畜生,连亲生父亲都不要。”
楚绒很想问,我是畜生,那你儿子不也是吗。
可楚绒就站着任着王秀打她,一句话也没说。
蒲扇打人的力道一点都不大,轻飘飘的。就这么打着,想要打死她,要到什么时候呢,楚绒木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