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房间里出来,她已换了一身裙子,还化了淡妆。通过客厅的镜子看去,楚绒觉得淡妆果然不适合自己,又回去换了个艳丽的唇色。
段橪始终低着头,整个人浸浴在阳光里,楚绒觉得他此刻像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明。她看不到段橪的脸,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门的年代较久远,打开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楚绒。”段橪转过身,面上看不出情绪。他扫了一眼楚绒没有布料遮挡的双腿,眸色暗了几分,“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实在没有问的必要,因为肯定没有。
楚绒实事求是:“没有。”
段橪将CCD相机递给楚绒,“下次别乱放。”
“谢谢。”楚绒接过。
现在的氛围尴尬地她头皮发麻,习惯太可怕了,她已经习惯了段橪语言上的淡漠。
段橪提醒,“晚上下雨,记得带伞。”
楚绒应好。
她有预感,跟苏尧的走近,就意味着她已开始抽离自己塑造的只有楚绒与段橪的世界。想与不想,似乎不重要。就算现在不想,高考后也会分开。他现在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逃离吗?
果然如段橪所说。
要下雨。
很蓝的天,可远处已经阴沉沉一片。
与苏尧约好在小区门口,楚橪没有先寻找苏尧的身影,而是看向段晓梅的理发店。
这个店面只有段晓梅一个人经营,去店里光顾最多的人群不是女性,而是一群挺着大肚腩、嘴里荤话不止的“好丈夫们”。
头发长得没胡子快,理发店也不止只剪头发。几块钱刮胡子的正常行当,硬是被做成了令人想入非非的别样交易。
“走那边。”楚绒率先转到另一个方向,她不想从理发店前走,所以总会绕一段路。
脱去校服的苏尧依旧有少年感,白t牛仔裤,眉眼带着笑,与楚绒的“女混子”气质完全不同。
苏尧给人的感觉是温和的,润物无声那一款。而楚绒略上挑的狐狸眼,就在昭示着她满身的刺,叫人靠近不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跟我一起看电影。”苏尧找了个话题打破僵局。
楚绒自己也没想到,有些事还没能下定决心。
她瞥了一眼苏尧脚上的鞋,显眼的logo代表昂贵的价格。她不知道贵的是鞋本身,还是标志。
由于衡远中学的特殊位置,而经过中考筛选从原来学校掉队的人就需要从城里到镇上上学。这些人不喜欢窄子门,嫌这名字难听,也嫌这地方穷。这里没有商场,没有乐园,甚至连个电影院都没有。很多人来了一个学期就转去了一中,那边有更好的教育资源,他们称这里是乡下。
苏尧来找她,估计是从他们口中的城里过来的,而他们现在也要去城里看电影。
该不该承认呢,活了十七年,楚绒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姜甜她们曾约过她,可她知道一群女生出来,肯定不止看电影。标签上面的数字,她没有能力覆盖。
没想到就没想到吧,关她什么事,楚绒想说这个。
可看着苏尧人畜无害面庞的时候,话又变成了,“为什么想不到,你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吗?”
楚绒不知道苏尧在笑什么,只冷冷地盯着他。
好半天,苏尧才停止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没忍住。如果不用这种方式,恐怕今天也约不出来你。楚绒,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和我交朋友?”
图什么?
在学校比成绩,校外比家世,她楚绒要一样没有一样。别人选不选择她是其次,这种互选让楚绒朋友也不多。
楚绒是个做事目的性很强的人,只会交于她有益的朋友。和姜甜交朋友是因为漂亮,看着赏心悦目。跟顾星交朋友是因为成绩好,能在学习上指导她。和校外的那帮人交朋友是因为他们可以依附。
首先楚绒想到的是,苏尧能给她什么。
如果她是个能开口要东西的人,那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她不是,得到也意味着失去,她拥有的本就不多。
苏尧一脸诚恳,“对,想和你交朋友。”
楚绒停下脚步,她的视线落在对方手臂上的疤,“问你个问题。”
苏尧看楚绒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自觉还有希望,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什么问题?”
“你这条疤,到底怎么来的?”
就苏尧昨天的说辞,要是相信了才是脑子进水。
见他脸上的错愕,楚绒继续:“我见过你和段橪走在一起,你俩关系好像挺不错,耍我玩有意思吗?”
她讨厌欺骗,厌恶自以为是。
苏尧解释:“我的伤疤是去年打篮球蹭到了篮球架划的,不是故意骗你,就是想用这点吸引你的注意。段橪手上的那道疤和我差不多,我好奇问他由来才知道。我和段橪关系也没多好,只是同班同学,一起参加过竞赛打过篮球。我很早就想认识你了,但一直没有途径,所以就通过这次契机,以这种方式来接近你。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