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橪不拿棍子打向楚健,或许噩梦不会结束,段晓梅也不会这么依赖他。
所有事情的发展有迹可循,可又无处可解。每一个节点,都没人能预料到,却要不加怨言地承受。不然就是不成熟,就是没用,就是活该。
段橪做得很好,所以他到时候就可以飞走了。既然要飞就要飞得远远的,不加留恋的。别总是回头,总回头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苏尧猜中了部分,楚绒不学习不是因为不想上大学,正是想要上,才要寻求突破。她要考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吸引来关注,才能顺利飞走。
飞走吗?也不一定,或许她才是应该留在这里的人。
晚上,楚绒回去得比较晚。在门外,就听到了屋子里激烈的争吵。
有邻居站在楼道听,看到楚绒讪讪离开。
楚绒站在外面,捕捉了几个字眼。
清北。
钱。
不允许。
楚绒听了很久,直到里面安静下来,才下楼。
段晓梅的店关着,外面稀疏的路灯洒进里面的地上。路上没什么人,有一个中年男人正等在门口,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楚绒走过去,问他:“来理发吗?”
男人冻得吸了吸鼻子,由上而下扫视了楚绒一圈,回答:“对,你谁啊?”
“这家理发店招的学徒,老板娘说下面有客人等着就先让我过来,进去吧,我先帮你洗头发。”楚绒说着,走到窗户边,取下被压在花盆下的钥匙。
男人跟着走进去,找了位置坐下,眼神还在不停地打量着楚绒,“没听晓梅说啊,还招了个这么漂亮的学徒,之前她儿子经常在店里帮忙,最近放寒假倒是不见人影了。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楚绒开了灯,走到里间开始放热水。她伸手测量着水温,斜出半边身子与外面的男人交谈:“隔壁镇的。”
“那你多少岁?看起来年级挺小啊,不念书了?”男人继续问,他脱下帽子,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似颇为满意。
“17,不读了,家里穷,学门手艺早赚钱。”
男人同情地叹了口气,“按理说,就这片窄子门,不应该有读不起书的啊。是你不想读,还是家里不让读啊?”
这里面区别可大了。
楚绒关了水,拿过绳子上挂的毛巾,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成绩不好,不想读。你过来吧,热水好了。”
男人拿了帽子,楚绒才看清对方的脸,不过是不认识的人。里间没有开灯,楚绒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她木然地给男人洗头。
上洗发露,问水是不是正好,头痒不痒,是否需要多按摩。
男人闭着眼,享受着这周到的服务,对着楚绒夸道:“你这手艺挺好啊,力度刚刚好,跟着晓梅多久了啊?”
“没几天。”
男人笑起来,“那你还挺有天赋的,跟着晓梅好好学,以后自己开店,也做老板。”
楚绒问:“你经常来吗?”
男人回答:“也没经常吧,偶尔来一次。经常来,哪里消受得住。”
楚绒又问:“为什么消受不住?”
男人又笑起来,睁开眼,“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说来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不过她已经去外面上大学了。读书才有出路,女孩子更要读书。”
楚绒开始最后清洗泡沫的步骤,“你女儿知道你来这里理发吗?”
“她哪里知道,我老婆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得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男人笑着回答。
洗头就在这样的一答一问中结束,楚绒用毛巾包住男人的头,走到一张椅子边,朝男人道:“你要剪什么发型?”
男人眼里有惊讶,不过还是试探着往椅子那边走,“你不是才学几天吗?就能给我剪头发了?我跟你说,剪不好,我可不给钱的啊!”
“我手艺还行,来这里之前学过一阵子,你看着给。”楚绒在台子上找工具,在手上试了试,“你可以靠着椅背,这样也舒服点。”
男人听了楚绒的话,往后靠了靠,找了舒服的姿势,盯着楚绒手里的动作。男人轻咳了一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笑问:“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楚绒说着拿起一把剃头刀,站在男人的身侧。
她并不会理发。简单点,大概就是剃头刀可以一马平川,剪刀可以星火燎原。
楚绒从镜子中看男人的脸,挺正派的长相,穿得也人模狗样。身上套的毛衣是柔软的布料,没有一个线头。一张国字脸,眉头舒适地舒展着,慢慢阖上眼。
楚绒摁动按钮,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从鬓角开始,往上,到头顶停下。继而,再在从旁边开始,按着顺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