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绒:“......”
拐了弯,不在保安的视线里,楚绒立马甩了苏尧的手,“不用你说我生病,我有正当理由出去。”
欠人情要还,每次苏尧帮她,等于又欠了一次账。
苏尧淡淡瞥了一眼,把杯子递过去,“红糖水。”
楚绒心下酸了酸。
她是个骗子。
“我姨妈没有来。”她坦白。
苏尧倒没什么惊讶,情绪稳定,“预防一下。”
“预防你个鬼啊!”楚绒真没法和苏尧讲,这人软硬都不吃。
俩人走到公交站台等公交,这边车排得开,25分钟一趟,刚一辆明晃晃地过去。
“要不打车吧,你有什么事吗?”苏尧一边看着公交牌,一边问。
楚绒坐在凳子上,摇头。意思是没什么急事,可以等。
苏尧也坐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逃课,但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楚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是一旁的苏尧提醒她来了车。
这路程,整整近一个小时。等楚绒到的时候,店里除了段晓梅已经没了人。
段晓梅坐在沙发上,掩着面哭泣。声音很低,没有节奏,持续不断。
头发乱糟糟一片,本来顺整的烫发现在像个杂乱的钢丝球,软化地又如被扯地稀巴烂的棉花糖。身上套的那件开衫毛衣沾满了灰渍,还有扎根的男人的碎发。
楚绒想段晓梅应该在地上被拖过,这件衣服还能要吗?
她慢慢走进店里,离那悲惨的抽泣声越来越近。扶起倒了的凳子,看向地上破碎的玻璃片,有些无从下脚。
楚绒觉得这时候好像失了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她并不想安慰段晓梅,这些都是自作自受,与任何人无关。
于她,考虑的第一件事应该是钱。
把店里恢复
殪崋
成原样应该要多少钱?能不能不恢复。
就这样。
就这样结束。
段晓梅难得见楚绒没有大喊大叫,平静地望着楚绒,那双眼在告诉楚绒:你看,我被伤害地多惨。
没有了电话里的声嘶力竭,暴风雨过后都是这样,安静地死气沉沉,只是到处都破败不堪。
苏尧有眼力劲,自然不会开第一个话口子,人家母女都没说话,他上赶着什么劲,拿起扫帚埋首扫地上的碎玻璃渣。
在无声的对峙里,楚绒永远都是胜者,就如现在,终是段晓梅先打破了充满硝烟的沉默。
“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吗?”段晓梅的话里充满了对命运蹉跎后的妥协,而在楚绒听来却是针锋相对的暗讽。
她继续捡被打落在地上的东西,都堆在被苏尧扫干净的一处,没有回答段晓梅的话。
不知道怎么回答,吵架已经吵累了,质问也没有结果。
譬如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段橪,是因为你内心把我当做女儿还是因为怕打扰段橪的学习。
他为什么可以是倚靠,而楚绒不可以。
“楚绒!你怎么对谁都那么冷漠,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楚绒捏紧了手里的梳子,递到段晓梅面前,面上没什么波澜,“梳梳头吧,别让他们笑话。”
段晓梅眼里一下子燃了火,这一把梳子仿佛不是梳子,而是匕首。现在是白色的,只要她接了,就会立马血淋淋。她的声音越发高昂,“还不够让别人笑话吗?我这个样子谁还不够笑?”
在外经过的人,听到声音往店里瞧。一眼过去,又恢复冷漠神色继续走。
苏尧关了门,把这些眼睛阻隔在外。
楚绒始终像哄小孩那样,平静。
无波动,如死水。
“不知道,我不是他们。”
苏尧已经彻底想把自己化成一粒小尘埃缩在角落里了,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像母女,而是仇人。
按苏尧所知道的信息,段晓梅是重男轻女,但也没料到剑拔弩张到这个程度。
几平米的店里,静得如同无人深渊。有细碎的碾压声,痛苦,挣扎,无法喘息。没人会有耐心聆听,所以它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一直没有被发现。
“在段橪放学前,把这里收拾了!”段晓梅下了这一句命令,接过楚绒手里的梳子,快速地梳了两下发顶。下半截用纤细手指不断抓着,托着发尾定型。
段晓梅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店里的一切好似都跟她没了关系。她只要出去一趟,回来又是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苏尧。”她立起脸上的笑容,红唇咧成的弧度却是牵强。
段晓梅与楚绒有十分相似的眉眼,魅惑而勾人,赤裸裸,毫不掩饰。
她们站在一起,没人会觉得她们不是母女。气质和身段都非常像,特别是看人的眼神,眼底充满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