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刚染看着不习惯。
染完头发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段橪把楚绒敞开的大衣扣好,腰间的那根带子系成蝴蝶结的模样。
他抓起楚绒的头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染发剂的味道。
楚绒看到段橪皱着的眉头,就说:“你也是这个味道。”
她让段橪低头,也去闻了几下,“好难闻。”
段橪轻扯着嘴角,亲了下楚绒的发顶,将她拥到怀里,“不难闻。”
这是重逢以来,段橪第二次抱她,不同于在医院的那次,他的下巴磕在她发顶,轻轻蹭着。叹了口气,抱得更紧。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
下午在迟未晚的店里,她说段橪是楚绒男朋友,楚绒没有纠正。就算在十八岁,他们好像也没正式确认关系。将爱都归结于肢体,她还是喊他哥。
这一次,没了青春期的冲动,也没了束缚。他们却截止于这个拥抱,段橪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段橪松开楚绒,盯着她颤动的睫,伸出食指抚过。
滑过鼻尖,他刮了一下。
“走吧。”段橪牵住楚绒的手,十指相扣。
楚绒停住,不肯走,她眼睛泛酸,话里发哑:“你后悔了吗?”
段橪回头看她,久久沉默。
怎么回答呢。
后悔,他鲜少后悔,但却又在实实在在地折磨着他。
没了少年心性,他不再想让这份感情迫切地得到别人的认可,甚至觉得就这样藏一辈子也不错。
楚绒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她踮起脚尖,捧住段橪的脸,“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错了。其实,下地狱也不错,谁说死了一定要在天堂待着的。”
段橪垂下眼,避开楚绒的目光。
楚绒松开,退后了一步,“所以,你回来就是要当我一辈子哥哥的吗。”
开什么玩笑,哪有哥哥和妹妹做/爱的,又有哪对兄妹像他们这样。
现在倒又成了她在往前走,他却退缩了。
原来,采访昭告天下他们兄妹关系的时候,段橪或许已经就做好了决定。
楚绒懂了。
她转身往前,不想再理身后的人。
回到酒店,她开始收拾行李。
只有一个包,他们的东西都放在一起。楚绒索性把自己的都拿出来,拿了一个塑料袋装着,攥着自己的身份证,又去前台开了一间房。虽然定的是双人床,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看到段橪。
这人就是有病。
叫她往前走的是他,要回来的也是他。往前走就是忘掉过去,重新做回兄妹吗。怎么不再倒退二十年,成为陌生人岂不是更好。
爱她,嗯,以兄长的名义爱。
爱个屁。
她稀罕死了。
“闹什么。”段橪抵住门,跟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你想要什么?你之前生气我撮合你和顾思可,那你想要什么呢?”
“扯别人干什么。”段橪去拉她手上的袋子,却被往远一扔,直接扔到了床上。袋子没系好,里面的东西都掉出来,有的还滚到地上。
他去一个个捡好,重新放回袋子里,系了个结,拎在手上。
“别闹脾气,乖。”
楚绒打落他的手,后退,再后退,“哦,这就是要做我哥哥的人。抱我,跟我亲近,却又在别扭、磨叽。我们是两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就算是兄妹,也该有点距离。譬如,你现在应该离开妹妹的房间,退回你的营地去。”
段橪没动,楚绒就去推他,力量悬殊,一步都没移。
段橪在犹豫什么,楚绒知道。
“我就问一句,你后不后悔。”楚绒对这个问题很执拗,对方的反应告诉她,是有后悔的。
“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段橪侧额,“我后悔到了北京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妈,楚绒,我没法原谅自己。我连她最后一程都没送到,你......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恨自己的冲动。
“哥,你自己说的,要尝试走出去,你就知道拿这些话来教训我。”
“妈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要强了一辈子。她不可能让自己的生命在快要终结的时候没有尊严,化疗到没有头发,遭受疾病的折磨。还有,你不觉得她在你面前有扮演的?扮演一个非常爱儿子的母亲,处处为儿子着想的母亲。因为你的顺从,让她有非常大的成就感 。她都不想在我面前展示脆弱,你觉得她会让你看见吗?”
“段橪,给你一个选择。如果我们继续做兄妹,我会尝试去接受别人、爱别人。你到时候别后悔。你只有这一次选择,选了就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