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陵园停下,两人下了车,一起走向段晓梅的墓地。
段橪在前面走,楚绒察觉到他不是第一次来,可还是没问得出口。
段橪回头看了楚绒一眼,向她说道:“之前来过几次。”
楚绒轻轻“哦”了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找到段晓梅的墓碑,楚绒站在旁边听着段橪和段晓梅说着话,她看着照片上的人,觉得陌生。墓碑上的照片和家里那张一样,都是黑白照。她不知道为什么死人要用黑色,明明记得段晓梅喜欢的是鲜艳的颜色。
等段橪说完,楚绒什么都没说,磕了几个头,起身,想要去拉着段橪站起来。楚绒去看他的脸,没有哭,脸上疲惫尽显。
他太重,扶着胳膊没站得起来,楚绒把手给他。
段橪盯了面前的手几秒,再去看楚绒。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借着力站起来。腿有些发软,还能走路。
这次是楚绒走在前面,拉着他走。
两人的身高差了一个头,都穿着黑,太阳正当空,不烈,却被黑色吸得晒得后背发烫。段橪的影子笼罩下来,覆盖在楚绒的身上,只留了一个耳侧,在光下,那半边耳朵发着微红。
楚绒没有立即下车,门口有个厕所,先去洗了把手,段橪在外面等她。
等了两分钟,人还没出来。
段橪摸了身上的两个口袋,都没有找到烟,想起是留在了车上,就走去车边,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翻找烟盒。
楚绒的包没有拉上拉链,随着他的动作被碰得从座位上掉下去,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段橪把包捡起,口红、粉盒、香烟那些都替她放进去,看到一张挂号单,打开看了下,挂不是呼吸科,而是肠胃科。还有一张胃镜排队的号码,旁边一张折起来的纸。
段橪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
病变性质待定。
段橪翻开包,没有找到病理报告,再看检查的日期就是今天。
段橪瞬觉这张薄薄的纸张异常烫手,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快速地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越塞越乱,一个抖落,包里的东西又重新掉出来。
段橪再也站不稳,蹲下来,捂住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后面楚绒的声音传来,她看着蹲下的段橪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看到他手上的包时,立刻跑过去夺了过去,吼道:“你为什么要翻我东西?”
段橪看她焦急的表情,心却感到无力,讷讷地说:“不能翻吗?我要是不翻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楚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楚绒手忙脚乱地拉上包的拉链,拉到尾的时候,听到段橪的话又一下子没了气,说:“医生说没大碍,我这个年纪能得什么大病。”
她说得轻松,把掉在地上的口红捡起来,又拉开拉链,把口红塞进包里。
段橪撑着车门站起来,刚才跪了那么久,都没现在这么发软,膝盖处还有一块白灰,他这时已经管不上,瞳色的眼这时猩红,“所以呢?我问你,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病理报告还没拿到。”
“拿到病理诊断你就会告诉我了吗?”
“不一定。”
段橪讽刺地勾着唇角,他看楚绒如看一个陌生人般,摇了下头,“从七岁到二十六,整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楚绒,我对你怎么样,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是不是哪一天死在哪个地方,都不用通知我去给你收尸啊?”
“你的心太狠了,太狠了。”
段橪没再看楚绒一眼,直接绕过车头,在另一侧上了车,重重摔上了车门。
那边楚绒半天没动,向车里看,却只能看到一片黑。
车里的人却像等得不耐烦般,连摁了两声喇叭,催她上车。
这一路车速都很快,比来的时间缩短了两倍,车还没停稳,段橪就冷声扔去两字,“下车。”
楚绒感觉吃的面都要吐出来了,胃里难受得很,看到段橪的臭脸,心里也来了气,嘀咕:“神经病。”
“下车!”段橪这次拔高了音量,声音更冷了。
楚绒下了车,刚关上车门,车子就立马开了出去,幸亏前面都没车,不然撞上估计都得算全责。
段橪的火气楚绒能理解,只是俩人就这样。段橪生了气,她不会去哄,只能等他自己消气。
楚绒回去先洗了澡,吹干头发就躺在沙发上搜索养胃的方法。
买了一大堆养胃套餐,买完扔了手机看电视。
楚绒也不知道她心态为什么这么好,有时候确实苦难有两面,一面会让人一蹶不振,一面又增强了受挫力,连生病也觉得是了小事。她该感谢吗?好像也不该,没有苦难只会生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