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喝了水,长长叹了口气,“没想到被一个小感冒打败了,昨天开会脑子胀得厉害,是一点都坐不下去。”
楚绒听了笑笑,让他多喝水。
苏尧合上保温杯的盖子,拇指扣边上的一条缝,敛下眼,低着声道歉:“对不起。”
楚绒愣了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从没把这些事怪到他身上,“这些事都与你无关,我又不是不讲理。”
苏尧说:“以前我还以为我妈真那么好心愿意资助段橪,没想到也只是为了弥补内心的亏欠。段橪怪我吗?”
苏尧还戴着口罩,楚绒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单眼皮,润泽乌黑,时而狡黠地看着你,时而又无比真诚。
楚绒转向窗外的方向,吸了一口气,又转头看苏尧,安慰他:“我哥应该是不怪你的,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牵不到一块去。再说,都是意外,谁都料不到。”
事实是楚绒从没和段橪谈过这些事,她发现自己很胆小,无法把过去的伤疤再揭开。楚绒也不知道段橪是不是早就知道关于亲生父母的那些事,苏雪琦既然告诉了她,也应该是告诉段橪了。苏雪琦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她那么擅长用钱摆平一切。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苏尧连说了两遍,仿佛是在极力说服自己。
楚绒拿过他手里一直攥着的水杯,倒了一点在手上,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灰,她点着水轻轻蹭着。
动作的同时,她找了个话题:“顾星说明年元旦办婚礼,好像是上海办一场,茴城也要办一场吧,这咋个搞,我们是不是要出两个份子钱啊。她可真会赚钱。”
这话轻松,苏尧明白楚绒是在转移话题,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速度缓慢,后面的车一辆辆超过。
车在福盛苑小区门口停下,苏尧熄了火,喉结滚动了好几下,话在嘴边张了又长,在楚绒要开车门的那一秒,拉住她,“楚绒,我们......真的就没可能了吗?”
楚绒坐了回去,任由苏尧握着,没有挣脱出来,她盯着苏尧看了好一会儿,两人的眼神谁都没移开。
另一只手理了理他翘起的一小撮头发,“苏尧,其实我有尝试过喜欢你。喜欢段橪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不喜欢也是。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对他,是喜欢更多一些还是依赖更多。我在尝试不喜欢他的时候,就想喜欢你。可惜不行,十七八岁做不到的事,十年后更做不到。”
“我这个人,婚恋观跟很多人不一样。我无法走入一段正常的感情,会猜忌、会否定自己、更会折磨对方。如果我结婚了,我不想办婚礼,因为好麻烦。更不想生孩子,会疼。甚至,我都懒得跟长辈相处,因为不想听那些老生常谈。我不会成为一个好的伴侣,无法提供给对方积极的情绪价值,跟我在一起,只会把对方带入到我的痛苦里来。我也很极端,极端到对方只能爱我一个人。他要无条件相信我,就算我杀了人,也会替我擦干净手上的血,一起毁尸灭迹。你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还是家里的独子,你妈不希望到你这里连孙子都抱不上吧。”
“苏尧,别再喜欢我了,找个适合你的女孩,你那么好,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我们,就一直当朋友吧。”
最后,楚绒笑着拍了下苏尧的头。
苏尧没动,嗓子疼得冒火,“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楚绒,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我做不到?”
楚绒放下手,另一只手同时也挣脱出来,一字一顿道:“你做不到。”
“那你觉得谁可以做到?”
“段橪。”楚绒毫不犹豫说出。
苏尧放在侧边的手慢慢握成拳,闭起眼,这个名字把他堵得无话可说。段橪对楚绒怎么样,他心里也清楚。
为了回茴城发展,和苏雪琦合作。为了凑四千万,答应苏雪琦的让利,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又为了她做出一款游戏,纵然没有赚到钱。即使楚绒把他推那么远,还是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楚绒身边。要说小时候做的都是小事,那现在就是倾尽所有,哪几个能做到。苏尧不怀疑楚绒这话,要是楚绒杀了人,段橪一定会替她顶罪。
再睁眼,苏尧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楚绒替他轻轻拍着背。
等苏尧终于平复下来,楚绒准备下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身体重要。”
苏尧迅速把住楚绒的手腕,视线落在上面,上面光秃秃的,“你答应过我,会戴那条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