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梅面上出现一道隐形的裂缝,她被楚绒所说的楚健已经不记得他了而戳痛。先是几秒的迷茫,而后眉毛痛苦的拧在一起,嘴唇颤抖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她盯了楚绒许久,似在回味刚才的话,随即笑了出来,讽刺的,无奈的,又带着凄凉。
段晓梅一改平日的锐利,就那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轻轻带上门。她的步伐很慢,麻木而僵直地行走。
楚绒瞬觉后悔。她不喜欢段晓梅说话夹枪带棍,一下下地往心窝子捅。而现在,不可抑制地,她也变成了她。她们彼此知道什么话能一捅到底,连血都看不着。
楚绒走到门前,等了一会儿,里面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这么多年,段晓梅总是以一副嚣张跋扈、刀枪不入的面目示人,话也不落下头,事事想要去争。对段橪的控制,尤为明显。每次段橪要是不听她的话,段晓梅就会从段橪七岁开始说起,眼里都是精明算计。
或许是伪装,装得连自己都信了。
现在一句不记得,就把段晓梅击溃,是楚绒未料想到的。她宁愿段晓梅说:不记得就不记得,老娘还不记得他呢。最起码证明,这事似乎是过去了。而现今段晓梅的表现,竟叫楚绒猜不透是不是对过去还有几分留恋。
楚绒终究还是没敲门,她靠在门边,就听着,直至哭声渐小,消失。
第49章
楚绒跟便利店辞了职, 老板结工资的时候多给了一千块,说是作为上学的路费。茴城到南京的高铁票,只要一百多,楚绒说他给多了, 却遭了几句骂。
“我的钱想给多少给多少。”老板说。
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终了, 说了句软话。让楚绒回来的时候, 帮着清清货。
楚绒笑着说好。
终究还是没留得住段晓梅, 她门店也不管了,叫了人帮忙到时候带看, 自己就跑去北京了。等到楚绒发现房间空了的时候,电话也已经打不通。
楚绒是许冲送她去的南京。许冲特地请了一天假,两人也有一阵没见了,许冲一路上不住地念叨:“没想到你还能上南京大学,发达了可别忘了你远在窄子门吃咸菜的哥哥。”
许冲自从做了辅警后,就利落的寸头,一身迷彩裤。他面相其实偏幼态,撑不起来,总是说不出来的怪异。就算做了辅警, 这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依旧吊儿郎当。
两人无聊到斗地主。
欢乐豆输光了之后,楚绒准备闭眼睡觉。还没来得及闭上, 许冲就用空水瓶敲楚绒的头。
他问楚绒:“你妈真跟段橪去北京了啊?”
楚绒“嗯”了一声, 不耐睁眼, “没看见店都要出租了吗。”
“我那么忙, 哪知道这个。不过你妈也是个狠人,儿子去上大学, 她都要跟着。以后要娶媳妇了,是不是也得一起啊。就这样,哪个女孩子受得了。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还以为妈宝男呢。”
楚绒对着许冲翻白眼,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什么娶媳妇,你在说什么鬼话。”
许冲哼起来,带着审视看楚绒,“到年龄了可不得成家立业,男人嘛,总要有一个家庭。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
“南方可没有炕。”
“还大学生呢,就知道咬文嚼字。”
“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不错啊,许冲,还知道用成语了,看来这两年没少学习。”
许冲:“......”
下了站,许冲帮楚绒推着箱子。刚出站,就见南大拉的横幅,是学校派的接送车。
许冲指了一下,挑眉调侃,“你们学校真气派,横幅拉那么大。出来一趟,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走,咱打车去,看看我们大学生的学校。”
楚绒笑了笑,说:“好啊,正好先去搓一顿食堂。你帮着品鉴品鉴,看看食堂的菜好不好吃。”
上了出租车,许冲才想起问楚绒:“你学什么专
业的啊?”
这人不错,最起码还知道关心她。
楚绒回他:“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以后当码农咯,不错,能赚钱。”
赚不赚钱楚绒不知道,最起码热门专业就业不愁。她跟段橪选的是一样的专业,段橪做事有头有尾,过程也同样严谨,他有明确的规划。就像上大学之前提早学课程,这事儿一般人真干不出来。楚绒并无想从事的职业,什么医生、律师、白领,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要说真想干的,就是做点自媒体。她想跟段橪选一样的,无非就是就算离得远,最起码也有一样东西是贴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