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子。门外传来痛苦的呜咽和呼喊,回荡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冬绥站在门内,后背死死抵着门。
“别......别打我。”冬宁的呻吟声近乎于无,拳脚密集如雨点般落下,将他逼在角落里疯狂殴打,浑身没有一处能够幸免。
有人在大力拍着门,还有人在使劲撞门,将本来就脆弱不堪的木门撞得剧烈晃动起来。
“冬绥......别开门。”冬绥气息微弱地喊着冬绥的名字。他的头抵在门框上,不堪重负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似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
冬绥死死抵着门,甚至把家里面所有的椅子都搬来抵在门边。他知道那些人是魔鬼,门那头是地狱。
他坐在地上,仰头盯着墙上那面旧式时钟,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外没了声音,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冬绥等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没人之后。他把那些椅子全都推开,把门打开,冬宁就顺势倒了进来,流了一地血。
冬绥很慌,他摸着冬宁流血的地方,想用手捂住。但是他全身上下都在流血,整件白衬衫都被血浸染成了红色。
但是冬宁只是伸出血迹斑驳的手,轻轻揩了揩冬绥流满眼泪的脸。满手血将那张白净的脸糊成了大花脸。
“别怕。”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我在这。我以后再也不去赌了。”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原本萧瑟凄凉,触目鲜红的脏污地面变成了干净明亮的桌柜。张名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地洗着碗。
冬绥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妈,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张名玉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难堪,又像痛苦。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冬绥,自嘲一笑:“我很想我是,可惜我不是。”
整个世界都在坍塌,所有人都在远去,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包括张名玉,包括冬宁,他们都逐渐远去,消失在黑暗中。
他拼了命去追,却怎么也赶不上。到最后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一直哭一直哭,就像小时候一样,无数个被欺负的夜晚,无数个想妈妈的夜晚。他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止不住地哭。
有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将他抱进怀里。
冬绥知道他是谁,可是一瞬间却想不起来名字。
他轻轻擦去冬绥脸上的泪痕,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和宽厚的怀抱无声地告诉冬绥。
这句话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令他魂牵梦萦。
“别怕,冬绥。别怕,我在你身边。”
“......”第二天一早,冬绥默然地看着眼前这张无限放大的臭屁脸,心里觉得很操蛋。
他试着动了动,可夏安紧紧箍着他的腰,死活都不放手。冬绥挣扎了一下,夏安脸一皱,声音非常不耐烦:“别动。”
箍着他的手也更紧了。
冬绥比较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武力差距,遗憾地发现自己这幅不中用的小身板简直完败。
夏安还没醒,貌似睡得还很熟。他睡觉也皱着眉,眉峰簇拥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型。
冬绥探手,轻轻把那道褶皱抚平。就像在水面上划过的一道痕迹,涟漪泛起,而后消失无踪。
视线向下,掠过高耸的鼻梁,定格于微抿的唇瓣。夏安的唇色很浅,透着一线薄红,淡到近乎于无。
冬绥被他抱在怀里,浑身都热。夏安好像个大太阳,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着灼人的温度。
冬绥把身体向外拔了拔,吸了一大口空气,猛地呛咳起来。
待咳嗽渐渐止息,冬绥低头把咳出来的眼泪在夏安的汗衫上蹭了蹭。正抽身时,目光却陡然对上夏安含笑的眼睛。
“冬小绥,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呢?”
第43章
夏安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晌才找到温度计。他把温度计塞给冬绥,恶狠狠地说:“量量退烧了没。把你夏哥折腾了一个晚上,觉都没睡好。”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长而直的睫毛平铺下来,打落一片阴影。
冬绥自知理亏,默默接过温度计,悄悄抬头瞅了夏安一眼。
夏安恨恨瞪他:“干什么?”
冬绥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夏安还是觉得困。他昨晚为了照顾冬绥,一晚上都没怎么阖眼,就只顾着抱着这个大火炉,使劲闷汗,一个劲地测体温。
他往后一倒,又栽在了柔软的被褥间。
过了几分钟,冬绥也躺了下来。他把温度计拿出来给夏安看:“退烧了。”
36.7摄氏度。
夏安把手机摁灭,接过温度计扔回床头柜上。大手一揽,把被子连带着冬绥卷巴卷巴裹成一个大粽子一样卷过来,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人形粽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