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穗儿,你知道程媛不?”那日程豪抽空去了办公室一趟,回来的时候神神秘秘地,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亟待与人分享这份喜悦。
冬绥诚实地摇了摇头。
“哎呀,就是运动会上的那个女生。”程豪恨铁不成钢地捶了捶腿:“你忘了?那天她站在夏哥旁边,一直往我们这边看。”
冬绥好像有点印象,那如同鹰隼般的慑人目光深深烙印在脑海深处,让他如今想起来背后仍一阵发凉。
“她找你。”程豪指了指门外,有个高个子女生抱臂倚在教室门框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冬绥本能想拒绝,可还来不及说话,程媛便骤然抬头,一双轮廓修长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唇角扯了扯,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冬绥身上,仿佛于无形之中编织了一副镣铐,令他只能唯其马首是瞻。
鬼使神差地,冬绥挪动了脚步,着了魔一般缓缓向门口走去。
“那人是谁啊?”陈蓓正拿着试卷转身想问冬绥问题,却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
程豪耸了耸肩,表示毫不知情。倒是一旁的体委看着程媛那张不羁的笑脸,陷入了沉思。
“哈喽。”等冬绥走近的时候,程媛轻快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冬绥木讷地应了一句:“你......你好。”
“我知道你。”程媛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夏安常跟我提起你。我叫程媛,很高兴认识你。”
冬绥又僵硬地点了点头,无措地将手背到身后绞紧。他与陌生人交流的经验几乎为零,是故根本无力招架程媛友好的攻势。
似乎看穿了冬绥的窘迫,程媛倒也干脆利落地点名了来意:“我来找你,倒不是为了单纯想认识一下你,是有另一件事。”
她缓缓凑近冬绥,那道凌厉的目光切割着冬绥不自然的面部表情,唇角满意地勾起,只低声说了句什么话。
下一刻,冬绥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脑中一片嗡鸣作响,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连程媛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到上课铃猝然响起,冬绥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仿佛一具没了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今晚放学的时候,夏安照常拿着捂热的牛奶来找冬绥一起回家。
可原本应该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写作业的冬绥却不见了踪影。
教室里只剩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夏安一个接一个问了个遍,都没有问到冬绥的消息。
“可能自己先回去了吧。”一个人见夏安神色着急,试图安慰他。
“不可能。”夏安摇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设想冬绥一切可能去的地方。
最后他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起两秒,冬宁疲倦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来。
“喂?”
夏安咽了口唾沫,眼睛不安地扫视着教室外黢黑的夜色。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人走灯灭,整个教学楼笼罩在寂静黑暗的氛围之下。
“冬绥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冬宁的声音也发起抖来:“没有,他没回来。”
瞳孔陡然放大,夏安瞬间失语,耳中好像灌满了水一般,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就连冬宁焦急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模糊遥远。
可怕的念头在黑暗中疯狂滋长,夏安红着眼,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猩红的狂妄之色,心底不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你最近,要小心齐越那个家伙。”
他忽然想起,程媛那天在运动场上说的一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可挽留,不可挽留......
走在长长的小路上,万籁俱寂,白天新下的雪还没化干净,踩在脚下泥泞非常。
冬绥借着小手电的灯摸索着往前走,这条路坑坑洼洼的,稍有不慎便会狠摔一跤。
终于到了,冬绥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幢废弃的旧楼,强行压制住心头将要呼之欲出的恐慌与害怕,踏上落满灰尘的台阶。
忘掉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然面对撕开陈伤的一次又一次剧痛,即使血肉模糊,即使伤口结痂,也要毫不留情地扯掉粉饰的假象,直面惨淡的现实。
直到最后能够对那些令人生畏的过往泰然相处。
一望无际的漆黑天幕,又飘扬起了细雪,无声地落满天地。
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像把小刀一样毫不留情地刮擦着脆弱的皮肤,吹得脸火辣辣的疼。
程媛站在天台上,狂风吹起她长长的衣摆和乌黑的长发,一片凌乱。
她身形高挑,屹立在无声的天地间,宛如一尊坚毅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