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叔,没人相信我,那我该怎么做,才能给妈妈报仇呢?”
张平安和他对视,才发觉这个少年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半分孩子的天真。
“张叔叔,我一点都不怕同归于尽,我只想罪人得到惩罚。”
萧以白平静说,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
“以白,不可以冲动!萧霆犯的罪不轻,他会得到很重的惩罚,叔叔向你保证!等他出来的那一天,已经不能影响你了!你还有妹妹,你得想想她。”张平安急的有些话都说不清楚。
萧以白深深看着这个男人,最后伸手抱住他。
“谢谢您。”
他们在阁楼龟缩一个冬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
萧以白抱着妹妹,在她的指路下,去了那个兽医院。元宝伤的不轻,还要手术住院很多天,狗子耷拉着头躺在输液的箱子里,看到他们来吃力地摇了摇尾巴。
萧柚白伸出手,摸摸它的头,可惜她连一句“乖乖别怕”都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呜咽着抚摸。
医生只记得萧柚白,完全忘记了兰桥,他看到定金两百的记录时,还愣了一会儿。
萧以白帮元宝布置好箱子,热乎暖和,然后付了剩下的钱,签字时,那个端正工整的“萧以白”三个字,让他看了许久。
他去了医院看头,又做了一次司法鉴定,还重新寻觅得一处住所,离停云桥很远很远。
因为情况特殊,顾秋白从前共事的同事也帮了忙,政府给他恢复了学籍,转到了其他区,从初一开始重新读书,而萧柚白则去特殊学校接受教育。
顺便留了一笔钱给爷爷奶奶,却没留下告别信。
一切结束,兰桥还是没有回来,这个人犹如人间蒸发,只是一场梦而已,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萧柚白,没人再记得兰桥,记得有一个天使,曾经降临过人间。
那个本该有三个人睡的大通铺忽然空落了,阁楼冷得人灵魂都在颤抖。萧以白裹着衣服和被子,咬牙忍痛,在理发店留宿的最后一晚,是个能看到星空的晴夜。
但萧以白的脑海里一直是无数惊雷。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萧柚白在这时贴上他的背,黑暗里打着手语:[哥哥,看窗台。]
少年爬起来,在落了轻灰的木头上摸索,终于摸到一行凹凸不平。他激动得差点晕厥,用手电筒仔细辨认。
——希望你们迎着春天好好长大,十五年后再见吧。
萧以白崩溃痛哭,摸着这最后一丝痕迹,陷入无边绝望,又触碰到微渺的希望。
他在萧柚白担心害怕的哭声里捧着自己的头挣扎,尖叫呐喊,像被怪物锁住喉咙。他们最后一面,是自己把刀捅进了兰桥的身体,记忆越清晰,痛苦就越真实。
“你要听话......”
“要多读书......你好凶啊......还是戴着眼镜顺眼......”
“小白不是恶魔,你是我的......”
“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
萧柚白看着哥哥如此痛苦,却束手无策,她发不出声音,只能重复比划着萧以白看不见的手语。
[哥哥,忘记吧。]
[哥哥,忘记吧。]
......
萧以白睁开眼睛,太阳出来了。
他愣愣看着北安城开始化雪,这意味着春天要来了。
要迎着春天好好长大。
——
六年后,重点高中。
“Moonlight。月光,白月光。”
“Moonlight。大家记住了吗?”
“白月光......说起来,最近白月光初恋替身之类的小说好火,不过你看了吗?最近刚连载完那个,救命!言情里的诺贝尔!咳咳......夸张了一点。”
“看了看了!作者写的超好!唉,我说啊,白月光写的那么好,我都不想男女主HE了。”
“就是,我看了这本才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真的,我哭一辈子。”
“人家霸总的初恋是白月光,我的初恋......”
“哈哈哈,你那能叫白月光?”
“宋桢!秦玉兰!你俩嘀嘀咕咕什么不呢?给我站起来!”英语老师发火,“一天讲小话,全校第一坐在你们前面,你们是没有一点感悟是吧?”
萧以白低着头记笔记,笔尖微顿,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欲哭无泪:“老师,我们错了!”
下课后,他忽然转身:“你们说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萧以白在书刊亭买到两个女孩子口中的那本“言情中的诺贝尔文学”,翻开扉页,就是一句话。
——月光曾经降临在我身旁,我将永远记得她。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人,又好像,还记得他。
就像......月光。
一阵风过,落叶从萧以白头顶拂过,他抬头,看到道路两边的景观银杏已经全部黄了,风里都是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