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端起案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只觉得这茶叶涩得发苦,委实难喝。
等得虞窈月进来时,便瞧见他自个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酒水喝,借酒消愁呢。
白日里也没与他说几句话,虞窈月正想过问一句,酒见他不知怎的,径直推门离去。
这大半夜的,虞窈月好不容易困劲上头,便懒得再折腾出去寻他。
怎奈顾凛在门口站着吹了好一会的冷风,却不曾听见里头的半点动静,一时间有些心如死灰,很是气馁的又自个回去。
只是等到了次日,虞窈月便明显发觉出不对劲来。
从前用膳时,顾凛总是忙得不亦乐乎,接替了桂枝的活替虞窈月布菜,如今却是自个埋头苦吃。
虞窈月用膳时细嚼慢咽,总是胃口不大好,吃不了几口便放下了。
往常顾凛瞧她还剩着大半碗的饭,总要苦口婆心地哄着她再用些。
便是她实在吃不下,也会变着花样似得端来那些精致可口的点心,生怕她饿着肚子,到了夜里胃会疼。
今日倒像是当没看见似的,漱过口后便出了门。
却说虞窈月起先也不在意,毕竟顾凛从前就是个冷漠孑然的,便是如今又恢复成那般模样来,她也总能适应的不是吗?
何况二人也不曾生出什么误会来,叫她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见着就要到盛京码头了,虞窈月瞧他依旧是一言不发,便也不管他了,望着逐渐熟悉的风景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心情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桂枝和菱花二人早就将一应行礼全都收拾妥当,倒是周廷又拿出先前装着方仲望的桐木箱,把他塞进去。
老江头放下甲板后,顾凛又掏出一锭银塞在他手心,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见他眼皮子都不曾向自己这边瞥一下,虞窈月故意迈着步子,只为追上她的步伐。
可顾凛身形颀长,昂首阔步往前走一步就够她小跑好几步的,这么一追岂能不摔。
甲板上有水,虞窈月一个脚下打滑往后倒去,只当自个今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虞窈月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只是意料之中的沉闷响声并未传来,反倒是被一双大手拢住。
见虞窈月复而站定,顾凛当即就要将手抽回去,却被虞窈月伸手拽住,见他不曾抗拒,便用小手覆上他的宽厚的掌心,与他十指紧扣。
管家秦公公已经带着王府的人在码头等候多时了,这回见王爷王妃一如神仙眷侣般出现在自个面前,便忍不住喜极而泣,“殿下,娘娘,您二人总算是回来了,老奴在府上可是日也想,夜也想,生怕出现什么纰漏。好在老天保佑,全须全无地回来了。”
虽说他这担心不无道理,可顾凛分明记得,秦公公从前没有这么聒噪啊。
“好了,秦管家,你先与王妃一道回府吧,本王还有些事,要入宫见圣人。”想着那口桐木箱,顾凛的面色便有些难看,此番迎难而上,免不了挨圣人一阵痛骂的,只要不祸及虞窈月,那便是怎么都好。
皇家重礼仪多规矩,若是叫太后知晓她竟然跑去亲自给人看诊,只不得又要搜肠刮肚地将人好一阵数落,恼得她回来又要掉眼泪。
是以顾凛务必将此事一五一十先行告于圣人,免得遭受有心之人故意抹黑。
却说秦管家见王爷又恢复了先前那股子冷静自持的劲,不由得一惊,心中暗哂莫不是又换回来了。
不及他向虞窈月问得想要的答案,顾凛便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往大理寺去了。
瞧见秦管家迫切的眼神,虞窈月无奈地向他点头,温声道了句,“如今王爷又一切如常了,只是性子上却也染上那位的习性。”
如此便也没什么不好,秦公公贴身伺候另一位王爷的时日虽不长,却也知晓他是个好动爱热闹的。
哪像自家王爷整天板着张着脸,冷漠如斯。
两位主子不在府上的时候,秦公公与桂枝一起,将上上下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到底因着桂枝不在,后院里的丫头婢女们失了管束到底有些惫懒。
这会子桂枝甫一回府,连休息都顾不上,便亲自捉了几个在墙角打瞌睡躲懒的小丫头。
等她忙完,虞窈月这才让桂枝将韩霏带下去,为她寻间僻静背风的院子。
至于韩济则是说什么也不肯与他们一道回王府,说是盛京不比外地,若是日后叫有心之人发觉他曾与宣王有所往来,只怕是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