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合计, 推断出就是从早上用了水吃了饭,症状才有的。
是以,还剩些个年轻人身强体壮, 并未倒下的, 又去打了盆水。
这座村子皆是南诏遗民, 按说对毒不会陌生,寻常的毒于他们而言, 往山里摘几株草药, 捣烂了煎水服用就能解毒。
可今日这毒来得迅猛狠辣, 不少土方子都试过了却没有用。
便是宋嫂她也没什么把握,能够治好村民。
她原本不会什么医术, 还是昔年侍奉主子,跟在她身边,捣鼓过这些,才耳濡目染沾了一些。
后来这世道便乱了,她与主子再也没见过了。
若非遇上段郎君,她一届拖家带口的寡妇,又为异乡客,在这乱世之中根本就活不下去。
来到这处望南村,宋嫂才知晓他的身份,虽不知他究竟是想做何事,但依旧前仆后继,在所不辞。
譬如前两日夜里带进来的两位娘子,其中一位娇妍丽质,瞧着便觉得不是寻常女郎。
因着心善,宋嫂料想段郎君家中恐怕没什么女儿家用的东西,便将自个私藏的不少体己物一概拿了出来。
后来她的婢女一脸羞红的来借月事带,宋嫂连忙拿出那几个自己新做的,却又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来。
瞧那位娘子的穿戴不俗,想来用的私密物什也都是精贵的。
这厢儿宋嫂还有些难为情,却不成想菱花将此事告知娘子后,虞窈月便记下了。
是以今日村民们遭此灾祸,虞窈月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不顾阻拦,也要去帮宋嫂。
外面的事情段融早就知晓了,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不同,他今日没有用过外面的井水,是以根本就没有事,连带着院里几个手下也都安然无恙。
他知道这就是宣王出的第一招了,够狠毒,也够迅速。
却是不成想虞窈月竟然愿意出手相帮。
她的医术段融自然是知晓的,早些年在玉都观里,彼时的宣王还只是受了伤久不痊愈的小皇子。
听说从前在宫里,他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此番来了玉都观,是被人遗弃的。
即便那两年段融与他走的很近,却也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内心。
至于他身上的伤总是一阵好一阵坏的,按说玉都观里有承隐道长这位名医,不可能治不好他这么一点小伤。
直到后来段融才知晓,他身上的外伤是他自己弄的。
眼见着即将好转,他又近乎自虐似得让伤情变得更加严重,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段融已经瞧不见他身上的外伤了,后面看见他手肘上早就结痂的疤,和新来的小师妹轻手轻脚地为他换药。
段融这才知道,他的喜欢是那样的早。
游丝千回百转,往事并非全都被尘封。
得知有虞窈月出手,原先病得厉害的村民,这会子好转许多,段融望向窗外,暗笑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对于虞窈月这样心善的小娘子来讲,最是瞧不得旁人因着她的缘故,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便是当年他身上的伤总是不见好,沾沾自喜的得了她的包扎后,只当轻易博得她的关心。
段融见不惯他的得意,便悄悄与她说明了原因,告诉他为何他的伤总不见好,又或是说才好了这块,又伤了另一块。
果不其然,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为她所不喜,后来虽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段融知道,他的伤应当是不会再复发了。
村民们逐渐恢复的消息传到了顾敛之耳中,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对于梅姑的本事,他还是打心底佩服的,论制毒解读,恐怕他还不认识一个比她还要厉害的。
原想着将整座村子里的人药倒,届时就算段融没有中毒,却也没有帮手可用,也阻止不了他带走人。
可这会子都恢复好了,他再想不费吹灰之力的带走虞窈月,却是不容易了。
等不了所有人毒发了,务必去查清楚,这座村子里什么人能解梅姑的毒。
他吩咐下去后,留在原地等着,不多时江沿回来,一脸面色难看的说:“王爷,是娘娘帮着他们解了毒。”
难怪,是她那就说得通了。顾敛之也没生气,只是安排众人稍后进了院子里各自的任务。
这番虞窈月帮着宋嫂为众人解了毒,可村民们多的是躲躲闪闪不敢与她多说一句话的。
眼见着娘子忙活了好半天,累得额发生汗,这些人非但不说有句感谢的话,竟还避之如猛虎,菱花为她鸣不平,就听得娘子一句话,堵的她哑口无言,“对于这些人来说,说不定这毒就是我们这外来客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