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里的这把火却是烧得躺在床上的宣王口吐黑血,几近陷入昏阙。
吓得虞窈月眼泪直流,连炉上的药也顾不上,连忙为他把脉施针。
怎奈梅姑的眼神犹如密密匝匝的银针刺过来,语气冷漠,“先前还当你沉得住气,原来也不过如此。”
尽管是在药王谷,但伏羲堂传来的消息梅姑就没断过。
先前第一次接到她的求助,她那好师傅一股脑儿的塞给自个,却因着身份不能轻易暴露于人前,梅姑只好让江春代为回信,将离魂之症的辨别方法告诉了她。
要说宣王身上的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可她并不打算救他。
左右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无非是日后注意些,切莫在情绪上有太大的起伏变化就是了。
可谁也不曾想到,短短数月,这二人暗地里不知替换了几回。
这样做极其损耗身体本元,梅姑不相信虞窈月作为一位大夫,不知道这一点。
可她既不做干预,也不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反倒是屡屡将自己置入险境,徒惹他人伤悲。
尽管梅姑不愿意拿红颜祸水害人不浅的名头扣在她身上,可她的的确确不该留在狸郎身边了。
原先只当狸郎一个人对她奉若瑰宝,可如今她也瞧出几分,怀清也对她有意。
若是往后的日子一直都是这般风平浪静,他们之前的事,梅姑绝对不会插手一分。
可她回了盛京,太平日子也就不会再有了。
狸郎必须独当一面,成为一个众望所归的伏羲堂堂主,至于怀清,更应回到正轨,做好一个王爷。
“虞娘子,这些你师傅从前拦着你学的东西,你看好了我今日只会教一遍。”
未几梅姑将人放在榻上平躺背对着二人,又拿出一把更为精细的剔骨刀。
紧接着她口中嗫嚅几句,一条借着昏昧夜色的毒物,悄然滑入室内,从她的脚踝一路攀爬至手腕。
瞧得如此骇人毒物,虞窈月遍体生寒,就见她捏着毒物七寸,在人后颈划了个十字。
这毒物张开蠢蠢欲动的嘴,对着那个伤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梅姑更是快狠准的对着它咬下的伤口,用剔骨刀割下一块糜烂不堪的死肉。
毒素全都汇聚于此,这块死肉骤然间变成黑色,她连着刀一并丢在地上,那条毒物逶迤走地,张着骇人大口吞了下去。
顾不得又惊又怕,虞窈月从药箱中拿出金疮药和烈酒,准备为他消毒包扎。
见识过了梅姑的手段,她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她就是药王谷中高深莫测的毒灵子梅柳。
驭灵行凶,用毒诡诈,是师父江春对她的形容。
即便不少人都想拜入毒灵子门下,但因着有师父在,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是以并为听说梅师叔有何弟子。
如今有梅师叔在,顾敛之的毒便是再难解,她也不会有惧。
那条毒物也实在是称得上“灵”之一字,仿佛千里迢迢奔来,就是为了帮梅师叔这么一个忙。
等人忙完,虞窈月暗暗环顾四周,见其消失不见,这才敢坐下身来用了口茶。
只是她的手刚碰到茶盏,就听得梅姑冷声道了句,“方才我那爱宠舔过,我劝你最后别碰。”
虞窈月僵着身子转至她面前,牵强地笑了笑,“那……那它走了吗?”
要知道虞窈月最怕这种滑溜溜的东西,即便是无毒,也断然不敢去碰。
若不是想在她面前逞强,这会子虞窈月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顾敛之的伤。
“没有,你要看看吗?我让它来和你打个招呼?”
可梅柳是什么人,她早就一眼看穿虞窈月的欲盖弥彰,心中不由得可惜,苗子是个好苗子,怪道江春将人藏着掖着,说什么也不肯叫她瞧见。
眼下没有她师父从中作梗,何不将其收用,也好传承毒医之道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她并不看好虞娘子做这个宣王妃,但是不代表她不认可虞娘子行医问药的本事。
既然同出药王谷,南诏后人中又实在是寻不到这么有天赋的,倒不如收了她做徒弟。
“不……不必了。”再看一眼,恐怕又要遍体生寒,虞窈月连忙摆手拒绝。
梅柳也不勉强,却是泄出一线笑,“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虞娘子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随时来寻,我都愿意倾囊相授。”
倒是不曾想,三言两语中,竟是叫梅师叔动了收自己为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