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一时惶惶无措,虞窈月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做安抚。
马车辘辘而行,听得外头车轮嘎吱嘎吱地响,夹杂着闹市里的喧阗,饶是有再多的话,虞窈月也打算回去再说。
若是顾敛之便耐不住这寂寞,定然是没话也要找话的。
可顾凛原本就话少,这会子不想露出破绽,便装作精神不济,闭目养神。
虞窈月瞧他不复从前那般精神,当即心又跟着一抽,挨着他坐近了些,将人的脑袋挪到她肩上靠着。
原本也没有什么睡意,可这么摇摇晃晃慢慢行着,倒真叫顾凛又犯了困。
马车一个颠簸,他侧身压她腿上,虞窈月想伸手将人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干脆就由他躺好,伸手按进他的发间,替他轻柔的按着头。
待他眉间愁绪被抚平,不再叠展,她这才放下手,静默等着马车行回府。
早在方才顾凛便清醒了,即便是不曾睁眼看她,也能感受到她嘴角挂起的笑意。
她温柔缱绻地替他按揉,忽如春风卷来,万花尽开。
他的心跳少漏了一拍,倏地想起个什么,他想问虞窈月,待他这等的关怀备至,脉脉柔情,是不是因为把他顾凛当做了顾敛之。
顾凛疑心是自己错想了,却也忍不住问自己,这样做,究竟对吗?
正如顾敛之不愿意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下,在外头需得循规蹈矩依着他的法子来,他也同样不愿意这样。
可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他自然更愿意做自个。
只是眼下一切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之前,他不能轻而易举暴露身份,他还要装得像些,装得再像些。
最好是连周廷之流也都能全部骗得过。
打定了主意后,顾凛收回自己的十二分淡然冷静,犹如冰雪消融,展露生机。
他牵起唇角笑一笑,又是另外一种英姿。
虞窈月自是没错,只是咬着唇笑,心底陡然涌来的快意横行。
回了正院,虞窈月叫他虚虚揽着说话。
与其是说顾凛有话要说,倒不如是他变着法子想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来。
只是虞窈月一时间没往这上面想,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昨日他走后发生的事情。
听她提起那个夕照,顾凛神思一滞,太后跟前的人,竟然也能为他所趋。
顾敛之不简单,定然有暗地里背着他在做的事。
此事须得重查,可该从何处下手,又是难说。
听她说了会话顾凛面有倦色,虞窈月心知他这是精力不济,忙说要给他上药,这下好安然入睡。
背后的伤叫齐太医处理过了,眼下还远远不到需要卸下来重换的时候,就在顾凛迟疑了好一会时,就见她神神秘秘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瓷盒。
只见她莹白笋指将药膏擓了一勺,复而揉搓开,将手抬得高高的,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快些动作。
顾凛这会子总算是反应过来,可他实在是难为情,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夫妻二人关着门窗说话,已经很是惹人嫌话了。
即便底下人顾忌着主子们的身份,不敢当着他的面胡诌,可私底下指不定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他僵持之际,瞧得虞窈月素腰轻折,低下头来凑得愈发近了些,嗅得她身上清浅梅香,让他整个人心旌都跟着荡了一荡。
“从前青天白日里非要扯着人家胡闹的时候不见你不好意思,怎么这会子褪下衣物搽个药就要了你的命不成?”
虞窈月恨铁不成钢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弯着腰这么些时候,他还像个小媳妇似得不好意思,她都觉得累得慌。
再说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坦诚相见了,他又不是顾凛那等子古板无趣的,还在她面前装什么相?
越想虞窈月越是觉得可气,神色不大耐烦地瞪他一眼。
顾凛既不想惹她生气,也不想让自个落入下风,她这话里行间的意思他反正是听出来了。
说者无心,顾凛却是悟出了别的意思,顾敛之那厮果然无耻至极,竟敢强/迫她,委实可恨。
他实在是痛恨这等歹人行径,是以敛了轻快神色,郑重其事地拉着她的手腕,道了句,“从前那样做,是我太过孟浪,日后不会了,倘若我再敢对你用/强,你只需拔下头上的簪子,往这戳就是了。”
顾凛抓着她的手往胸口下方两寸的地方带,这席话却是叫虞窈月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