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在阮府,昨夜的帐她现在也不急着清算,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他这伤可还要紧。
胡太医早在王爷醒来后便入宫向圣人回禀去了,留了太医齐生白以备不时之需。
这会子见王妃来了,齐生白将他的情况交代的清清楚楚后,又环顾四周稍一迟疑,“不知娘娘这些时日可曾给王爷用了什么大补之物?”
她问得隐晦,虞窈月却是倏地听懂了,不由得赧容低垂没再与之搭话。
这副小女儿家的情态,当即就将齐生白唬过去了,便也没再多问。
当然他最是关切的一事当属如今的王爷究竟是宣王顾凛还是他们堂主顾敛之。
只是单瞧王爷醒来后的状态来瞧,他先前暗地总结的那一套规律也不大适用,思来想去,还是得王妃娘娘来,一看便知。
虞窈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她先前还能从二人的神态,言语之间做分辨,可这会子他受了伤,寡言少语些倒也正常,若是像从前那般聒噪,虞窈月只怕以为他伤得不重。
来得路上她可是听周廷说了的,那道暗箭虽避开了要害,却也是莫入了两寸。
这种箭镞两翼皆有倒刺,刺入身体后会牢牢勾住皮肉难以拔出。
寻常大夫对付这等症状很是棘手,也不知胡太医是如何做到的,伤口处理的干净漂亮,并未挖掉周边太多腐肉。
只是这手法是疡医的招数,胡太医却能在太医署中做到今日这个位置,想来不是一路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应该不曾随军行医过才是。
虞窈月师从名医,却鲜少有为他人看诊的机会,定然是接触不到这等疡医之道。
是以齐生白便想着先随意糊弄过去,却不曾想虞窈月很快就发觉了端倪。
此事暂且不提,虞窈月当下了然,只当齐生白不是等闲之辈,心想着回府之后寻了个机会,得与王爷提点一二才是。
顾敛之不比顾凛一肚子算计,若再是这么鲁莽行事,又着了他人的道,又可如何是好?
就说他孤身一人从府衙出来,周廷江沿这等身手好的护卫不带,偏偏还要走什么近路,给了贼人有机可乘。
光是想起这件事,虞窈月便有满肚子的唠叨想要说他的。
再就是外头盛行的那道流言,她今日说什么也要想法子让流言不攻自破才是。
因着此处有虞窈月在,齐生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向王爷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后,便离开了阮府。
又说阮成恩自打王妃来了这后,便不再踏入顾凛住的西厢。
替他把过脉没什么不妥,只是到底是受了伤,需静养。
听人说他当时晕倒在马背上,想来只是失血过多吧。
何况他自打离魂症发作以来,便常常头晕。
思及此,虞窈月怔了少顷,试探性的开口唤了句,“敛郎,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顾凛向来自负清高,故而遇上不值当的人,他从不费心多言,只堪比君子,相交淡如水。
偶有自嘲,这些年来,除了一个阮成恩能够懂他,也没有三俩好友。
心中唯一的慰藉,便是遇见了虞窈月,照得他也跟着暖融融的。
她是他的太阳。
即便是后来,趁着她失忆,顾敛之沉寂,他略施小计,成功让她做了自己的王妃,心中也只有无尽欢喜,只觉得往后日子只会是晴光日和,暖风和煦。
可方才她这么一句试探,却彻底叫他打破执念,认清现实。
当年她爱的也就只有顾敛之一人,即便他偷来这三年,瞒她三年,也只能撬动她的心房,为他颤那么一两下,不同于在她心里住得名正言顺的顾敛之。
他伸手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分明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却觉得茶叶涩得发苦。
见他并不作答,反倒是用起了茶来,虞窈月有几番踟蹰亦有几分不安,终究是拉过他的手,坐在他床边。
饶是顾凛不满顾敛之道出现,可他从未妒恨过他,甚至还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即便他英姿飒爽哄得了娇娇小娘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了他的妻。
可此刻,她一霎欢喜一霎忧,轻而易举的牵动她的情思,叫他怎能不妒恨。
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设想,若是叫她发觉,自己并非她担忧的顾敛之,又会否让她失望?
是以,顾凛微垂着脑袋,倏而一笑,朗声道了句,“我无事,月……姐姐,不必挂怀。”
虞窈月松了一口气,心中既是庆幸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愁绪。
是他最好,可不是他,这么些时日过去了,顾凛会否消失,再也不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