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傻到和她硬碰硬了。”代真道,“我只是打算使一个小小的计策。”
“什么计策?”范遥来了好奇心。
“拿到王保保亲抄的书籍,再找人模仿他的笔迹,抄写一些南宋名臣文忠烈的诗词抛出去。”
范遥不以为然道,“这是小孩子的把戏,抄几首诗能有什么用?”
夜晚的冷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代真沉默一会,问道,“范先生不读史书吗?”
范遥“啊”了一声,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代真于是讲起故事来,“北齐名将斛律光就是因为一句歌谣被皇帝猜忌,又被小人进了谗言,进而被处死的!‘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其中,百升为一斛,明月又是斛律光的小名,这句话暗含反意,皇帝嘛,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座下的龙椅了,听到这样的歌谣,再被人旁敲侧击的,就把为他卖命守国的将军给杀死了。”
范遥也聪慧得很,很快意识到,有些事情不需要多真,甚至不需要多么铁证如山,只要有那么一个传言,引起皇帝老子的忧虑,这事就成了。
可他还有一个疑问,“那为什么要抄文忠烈的诗,若我记得没错,元世祖忽必烈十分欣赏文忠烈,那世子抄他的诗词,皇帝就算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啊。”
代真又向他解释,“有些事,皇帝能做,臣子却不能做,忽必烈可以怜惜推崇文忠烈,臣下却必须敌视他。”顿了顿,她又说,“文忠烈后期的诗词皆以反元抗元为主,王保保抄这样的诗词,皇帝必然会猜忌他。”
至此,范遥总算明白了代真的用意,随之冷汗布满了后背,道,“你和那绍敏郡主,还真是半斤八两,都会耍这些阴招。”
代真不满地蹙起眉,道,“范先生这是在侮辱我,那鞑子郡主旨在灭杀反元势力,为功名利禄,而我,是为那些在她的阴谋下死伤的义士报仇。且如今反元势头火热,各地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倘若能使察罕帖木儿革职甚至身亡,相当于断朝廷一臂,于明教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范遥自知说错话,也不纠结,看了眼天色,道,“世子亲笔之书,我会想办法拿到,天马上就要亮了,你还是尽快回到王府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汝阳王府,各回住处。
第20章
倚天情长
代真回到房间,那婢女依然睡得香甜,她解开婢女的穴道,便回到内间,径自休息。
另一边,范遥回到住处,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板犯起了难,世子亲笔之书,王爷、郡主及世子三处都有,偷一本出来不是难事,可这三人身上都领着朝廷的差事,书房每日都有人打扫,丢一本书,很快便会被人发觉。
他觉得代真年轻,没想到这其中的关窍,他自己要把这个窟窿堵上。
范遥想了又想,眼皮子渐渐合拢,将要睡去,整个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就这突然的一下,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范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有了主意。
世子书房里的书固然有人专职打理,可世子书房被带出去的书就没那么多人在意了。鞑子来自草原,入主中原不过百年,对中原文化不以为然,对书籍同样也是。
王府的人严密看守书房,看守的是其中的书信情报。孤本古籍之类,在他们眼中还没有烤全羊来得重要。
世子王保保读书,并不局限于书房,有些不重要的书籍他也会带回卧房去,这其中,怎么也会有几本世子手抄的书籍。
范遥从这里入手,夜间潜入世子卧房,拿到自己想要的书,又将此处伪装成婢女不小心打翻烛台的模样,引起了一场小火,婢女当然是葬身火海,他离开时故意闹出了些动静,很快,世子院里的粗使仆人就发现了动静。
这场火连死了四五个人,皆是为了救火,世子忙着调查火情原因,自然是无暇顾及他房中少了的东西。
书拿到了手,范遥也不急,他大致翻了翻,这是一本《论语》,世子每日睡前会翻阅几段,字间还有他的小字批注,有些是蒙文,范遥看不懂。
要说模仿笔迹,范遥知道大都中有一个书生,便以此为生,这书生旁的都不出彩,只模仿他人笔迹这事,无人比他更擅长。因他当年替人写信为生,后来遇到了一个富家公子,这富家公子被先生罚抄,书童不敢帮助,便出来找人替他抄写,找上了这个书生,这书生自此以后,便靠着替那些富家子弟们抄书为生,也因此,他练就了这模仿人笔迹的本事。
范遥趁着夜深找过去,把那书生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叫他连夜写好了自己要求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