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凛云来者不善,满是怒气,她怎敢放他进去。
杏月一直守在殿门,见状立即走下台阶,拦在他身前:“皇上路上落了一身雪水,必定寒冷至极,不若先泡温汤暖暖身,奴再让小厨房呈碗热姜汤,以免圣体感染风寒。”一番话得体,找不出错处。
季凛云顿足,凤眸低垂,眼尾狭成锋锐的刀尖,身后宫门传来动静,皇上贴身侍卫姗姗来迟。
脚步偏转至斜后方,启唇:“来人,带着两个宫女到殿门外。”
“朕今夜召皇后侍寝。”季凛云声音不轻不重,却是从齿间蹦出来,带着不可扭转的霸蛮。
两人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凛云,两臂被人抓住,半拖半拽带走。
“可皇后身体抱恙,需要修养,皇上不可强逼娘娘的。”杏月不肯走,半跪在地上,上半身尽力前倾抵抗侍卫的拉力。
季凌云方要转身,闻言只是冷冽地勾起唇角,余光瞥见即将挣脱侍卫的桃月,两步并一步上前,翻手点住她的穴位,桃月便保持半身前倾欲拔足的姿势。
“看好她们。”
他会武功。杏月绝望了,凄厉大叫一声:“皇上,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吹了寒风,有点受凉,早早喝了汤药睡下,她不能让娘娘毫无防备,定要把昏睡的娘娘叫醒。
这几月,她在身侧早已观察出,皇上忌惮娘娘,在娘娘面前老实温顺,或许娘娘醒来,骂上几句,能管住盛怒下失控的皇上。
杏月被捂住嘴,拖了下去,宫门紧闭前,她从缝隙中窥见殿门被打开。
孟楚瑶从混沌中睁开眼,耳畔嘈杂,似乎有人在殿外喧哗。
意识还在天旋地转,缓缓眨眨眼,静等五感渐渐清晰,熟悉的喊声彻底震醒懒洋洋的孟楚瑶。
是桃月的声音。
她从榻上惊坐起,一把掀开被衾,浓黑中无法视物,赤足在地上摸索,终于几番尝试后,穿上鞋。
因为太急,她连点烛火的闲情都没有,凭着记忆,熟稔地躲过屋内障碍,来到外室,又听见一声尖细凄厉的声音:“皇上!恭迎皇上。”
季凛云不应该在奉春宫,张美人那吗?
怎么会出现在坤宁宫,欺负她的侍女!
她从没听到杏月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心猛地纠成一团,一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手刚放在门栓上,纸糊的窗棂映出一个宽广的身影,她退后两步,门从外被人嚯地推开,狂风灌进殿内,幽冷的月光倾泻而入。
来人逆着光,她看不清摸样,但是身形一眼便能分辨出是季凛云,似黑云压城般覆盖着她。
虽看不清表情,二人近在咫尺,她清晰感知到身前人传递的压迫与愤怒,短而急的粗喘,还有从身上蔓延的高热。
季凛云周身的紧绷,杀气腾腾的气息,让她察觉到大事不妙。
孟楚瑶立即转身跑远,直到她认为是安心的距离,尽力镇定自若,“夜深,你怎么过来了。”
季凛云不回话,上前一步,负手在腰后,缓缓将门关上。
殿内的光照逐渐由方形合拢成窄窄一条缝,最后归于黑暗。
孟楚瑶意识绷成一根弦,心口突突直跳,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殿内归于漆黑,周遭一片寂静,只有布料的摩挲声和喘息声。
好在这是坤宁宫,她闭着眼都能如履平地,熟知所有陈设的摆放位置。
仔细听着前方的声响,如此便能在心中确定季凛云的方位,她记得方才并没有听见门栓落锁的声响。
只需暂时令他冷静,引导着他空出殿门的位置,届时她出到院外,便可破此局。
“你恼我。”孟楚瑶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会令人怒发冲冠,“我们之间应当是有误会,可以坐下来静心交谈。”她尽力放柔声音。
依旧没有回话,只是季凛云听声辨位,朝她的方向疾步袭来。
孟楚瑶似有所感,弯腰向旁边跑去,身后有劲风擦过。
正是好时机,殿门前的位置空了出来。
刚跑两步,暗叫糟了。
她脚步沉重,与盛怒的季凛云根本无法相比,倘若真靠脚力,下一刻便要被抓了。
孟楚瑶灵光一闪,借助对周遭的熟悉,身旁便是圈椅,脚下偏转,两手吃力地抓起圈椅的扶手,咬着牙往后一甩。
如她所料,季凛云已经追了过来,圈椅砸到他身上,可并没有拖延多久,圈椅被他信手挥到一边,哐当砸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在静谧封闭的空间内炸开,孟楚瑶惊吓之余,迅速更换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