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有位看妇人杂症的女大夫来义诊,我去问过,她说敦伦之礼,女子若是年纪太小或者太紧张害怕,容易凝涩,才会极度不适。”
“我不想此事成为你心头负担。”
“不妨再等等,等夫人习惯了有我,等夫人日添年岁,更康健舒展。”
她错愕至极,那女大夫来义诊,她远远看过一眼,医案前排队等候的都是小姑娘和梳髻妇人家,沈徵一个大男儿怎么去开口问?
沈徵仿佛堪破她心中所想:“我等到日暮才去的,是陈大夫的最后一位问诊人。”
她几番张唇欲语,低不可闻地念了一句:“可是我、我去年就及笄呀。”
“陈大夫说,人自然本寿,百岁为足。及笄不过是初长,是世人观念有误。而且从她接生的经验看,无论贫富之家,总是更年岁长些的妇人临盆时凶险更少。”
“更年长些是……长到多少岁?”
“大夫没说,”沈徵捏了一下她脸颊肉,“但这位小娘子,你夫君都二十了。”
也不知二十岁有什么好骄傲。
明明也没比她对此事精通多少。
姜玥腰间徒然一松,燕居服的丝绦被抽走。
眼前郎君已过二十四岁生辰,无论是身体或脾性都比从前更成熟沉稳,眸色幽暗而汹涌。
沈徵咬住她耳垂,贪婪地攫取。
她如风中细叶,簌簌震颤,轻飘无力的视线看向对侧被关上的那一扇支摘窗,从四方窗框下落到墙,再下落到窗侧摆着的茶座和软垫。
男人的吻也像她视线一样降下。
她交领燕居服的领边绣着一圈花边,那花边无声萎落,缠绕在手肘间,如月色皎皎的玉臂在微凉长夜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徵的手掌贴在她颈后,拨开她的发。
灵巧手指穿过发丝,穿过绳结,绕动开解。
姜玥心跳杂乱无章,在下一刹那,心头感到比手臂更明晰的凉意,是夏末长夜的幽冷。
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几乎不知所措。
她想抱臂,可手背被沈徵按住。
沈徵将那片还带暖热馨香的薄丝绸布料按在她手上,隔着隐秘的绣花,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我时常觉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因此才忘了我说过,不做君子。”
沈徵的唇猝然贴上。
她扬起颈脖,两手紧攥着红木橫几的边缘,抿紧了唇,才堵住喉头要溢出的呜咽。
“如何?还是不信?”
男人的呼吸贴得极近,在低处抬眸。
她还是抿着唇不答。
怀中女郎肤色如雪,脸颊绯红的酣浓,薄薄的眼皮紧闭,浓密眼睫止不住地颤,还湿漉漉地染着一层薄泪。不知是委屈,还是意乱情迷。
沈徵只当她是委屈,她理应委屈。
但是她亲口说过的,她不会再看别人,除了他,她谁都不愿意嫁,他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把白鹤堂那幅画与东宫的渊源查清楚就好。
御史台参与三司会审的重案。他自调任御史台做侍御史,就负责纠举百官,推鞫狱讼,因此也查阅到了秣陵江家私藏禁书案的卷宗。
比裴耀卿给他看过的刑部卷宗更为详尽。
案件在他看来,除了判罚重,没有大疑点。
但这是在他得知东宫与白鹤堂的关联之前。
这几日他再细查,发现当年案件的经办人有两位如今都去了东宫做幕僚。
高启泰一句话就能让罗挲皇子私闯营帐,把婚姻大事变为一场马球赛那样胜负的儿戏。
他手里握着的,与东宫相比,不值一提。
且再等等。
等他查清楚其中关窍,待一切情况变得明朗稳定,他再来补偿,再来祈求她的垂怜与原谅。
既然这三年她都没有再看别人,那么以后,往后余生,她也不准看,哪怕是与他疏远时。
沈徵放肆地吻下去。
良久,听到她声音自顶上飘来,绵软得再也没有半分逼问他的气势,“呜……沈徵……”
他闭眼沉溺,只想听她再喊几声他的名字,直到掌心感受到她自进屋以来的第一次挣扎。
“沈徵……你放开我。”
他停住,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我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姜玥一双雾蒙蒙的眼睁开,无边潋滟,几分气恼,更多难过,忍着哽咽:“你转过去。”
沈徵背过身,对着墙角孤零零的灯架。
他听见横几晃动,是她落地站直了。
他听见衣料窸窣摩擦,是她在匆忙整理。
绣花软履踩在木地板上无声,但她推门关门的动静不小,他知心合意的人走了,再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