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骇然大惊,蔡东辰幸灾乐祸,钟止善面沉如水,父皇……父皇呢?
高启泰惊慌失措地去寻高澹,高澹静静与他对视,手摩挲着龙椅雕饰,喜怒不辩。
“父皇,父皇别听这个妖妇胡言乱语!儿臣没有做过那些事,是她,还有沈道麟,他们都被六弟收买了,要诬陷儿臣!沈道麟一开始还向儿臣说过要效忠东宫的,薛珩、薛珩可以作证!”
相比之下,高启行的态度显得温和冷静:“皇兄误会,我今日才第一次见这位江姑娘。”
钟止善撩袍,朝着高澹长跪下:“太子自幼受老臣教导,向来修德砺能,笃学敦行。若有过错,臣一同担责,且不会替太子辩解半句。”
他话毕,转向江汀鹭,疾言厉色:“敢问江姑娘,除却你提的三人供词,可有物证?你可知无实证的攀咬诬陷,按我朝律例要脊杖二十?”
钟止善为官多年,虽不苟言笑,但鲜少架起这样一身官威恫吓,连百官之中都有惊讶得变了脸色,遑论江汀鹭这样年纪轻轻的姑娘家。
江汀鹭一愣,看着钟止善不怒自威的模样,忽而安静下来,没有再答话。
有人站到了她身侧:“就算偏殿被烧,芙清宫无人作证,过去三年一千多日,江姑娘被囚禁芙清宫,并非水过无痕,太傅不妨与之对质。”
沈徵一顿,继而再朝高澹长揖:“至于江家私藏禁书案的曲折,还有待陛下与众官明辨。”
他从袖中抽出三人供词,李德海接过,给了高澹,高澹每看一份,脸色就淡一分。
钟止善回忆方才被提及的几人,据理力争:“江家一案,当年经三司会审,人证物证俱全。且不说供词是否可信,若今日只凭供词逆转谋逆重案的是非曲直,三司会审岂不是成了笑话?”
“你来伸冤,只有人证,没有物证?”
钟止善再度质问,手拢在袖中握紧,思绪飞快转过,江家一案过去数年,若江汀鹭所言非虚,物证至多不过是太子与荣王来往的书信,□□王前阵子就因为勾结崔冲私开铁矿获罪。
陛下顾念亲情且看在数量不多,将荣王贬为偏远之地的小小郡王,若双方还留有证据,早被荣王拿此事来要挟东宫相助了。
“江氏——物、证、何、在!”
钟止善断定江汀鹭没有,沈徵也没有。
高启泰眸中燃起希望:“父皇,此女与沈徵妄图颠倒是非黑白,替逆党平反,居心叵测!”
江汀鹭扶着自己的颈脖,上面还留着高启泰掐他时的压迫,她用力地抓了一下,“我有。”
因为压迫感而变得细声的话语被忽略。
她深吸一口气高声:“陛下!我有物证!”
高启泰目光射向她,江汀鹭并不看她,向高澹请求:“物证不在民女或沈大人手里,而在别处,民女恳请陛下派人去找,不要东宫的人。”
钟止善还未找出借口阻止,高澹已将证词放下,唤来了吴曜。江汀鹭以保密为由,要来纸笔,写完后折起来给吴曜,吴曜随即离开大殿。
荣王自己都没有证据,高启泰更不会蠢得留下来。
钟止善猜疑的目光投向了高启泰,随即一凝,他发现高启泰额头在冒冷汗。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关乎皇家声誉。”
“钟尚书,少粉饰太平,适才冠冕堂皇说要一同担责的话,转眼就忘了?”
蔡东辰袖手,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东宫那位赶紧腾地方给他门生。
唇枪舌剑又起。
高澹将沈徵奏疏合上,敲着案台:“大理寺御史台和牵涉关键人都留下,其余人先退下。”
吴曜去了多久,众人就在殿内僵持了多久。
吴曜返回时,守卫一前一后抬着个木箱进来,大得可以容人,高启泰的脸霎时变色。
吴曜上前一步:“禀告陛下,此物就是依据江姑娘所写之处,在芙清宫地宫搜出的物件。”
李德海把那纸条也拿过来,给高澹看了看。
“木箱打开。”
“臣遵命。”
吴曜的手掀开了沉重的箱盖,一具只有轻微磨损的精铁甲胄,展露在众人视线里,从头盔到甲身甲裙和护膝筒靴,齐整完好,新亮泛光。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钟止善敛去眼中情绪:“陛下,太子殿下英勇尚武,之前我朝对战突厥,就频频请兵领战。虽身无军职,但有一腔报国热血,在地宫收藏甲胄,至多算无伤大雅的爱好。”
“钟尚书此言差矣,”薛怀璧眯眼抚须,“大暐有律例,只要不是兵部军器司登记造册的甲胄,都算私藏,即便一具也明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