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泥炉上取出一颗橘子,慢慢剥开放到高澹手边,“陛下,你看呢?”
橘肉透着暖意,被高澹握在手里,慢条斯理再掰开了一半,“朕看啊,朕看这天下的传闻都真真假假,雾里看花,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营帐内静了一瞬。
高澹抬眸,朝沈徵望去,当着九五之尊面说出的话,要是哪里做了假,无异于欺君。
沈徵思忖一番,像叙述一件无关要紧的事般冷静地开口:“数年前,臣与尚未认祖归宗的郡主有过一段姻缘,郡主最后向臣提了和离。”
在场几人面上一怔,唯有高澹似毫不意外。
“昭明为何与你和离?”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天地间不能共患难的夫妻,远远不止臣与郡主这一对。”
第61章 失踪
“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天地间不能共患难的夫妻,远远不止臣与郡主这一对。”
沈徵这话的意思,有几分耐人寻味。
高澹听了后与郑皇后对视一眼,将掰开那一半橘肉低回给皇后。他尚在潜邸时, 也是与郑皇后共过患难, 才改朝换代开创大暐基业的。
“沈道麟,朕怎么听你这意思, 对昭明有怨气?昭明, 你说呢?”
姜玥自沈徵被问及后,视线就垂下, 盯着营帐内铺设的软毯,猝然被点到, 面上无波无澜。
“沈大人未高中时, 在乡野教孩童启蒙识字,十余孩童, 一月修束凑不出三吊钱。臣女不想过一枚铜板掰成两瓣花的日子,从前不想过,现在更不想。纵被说嫌贫爱富, 也无可辩驳。”
她理所当然,沈徵嘴角嘲讽的笑快收不住。
眼见气氛尴尬,郑皇后打了个圆场:“到底是姻缘天定,各有缘法。”
高澹本也只是顺着郑皇后的话, 随口一问,没想掺和到臣子和宗室女的爱恨情仇中,摆摆手, “既然都相安无事,退下吧。”
离开天子营帐时, 高启泰意味深长地看沈徵一眼:“沈御史乌纱帽烧坏了,孤赔你一顶?”
“殿下说笑了。”
沈徵抬步下了台阶,没有往设给文官的帐篷去,而是跟着高启泰的脚步,往另一侧走。
两人渐渐走到快看不见篝火光亮的地方。
高启泰让随行守卫屏退得远了些,芙清宫偏殿起火后,他神思恍惚了好一段日子,直到蔡东辰与六弟改税初见成效,父皇眼见着也愈发青睐六弟后,他才恍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恰好在此时,暖玉送来了沈徵的消息,叫他想起那枚掉落的芙清宫高台附近的红宝石耳铛。
一次两次,或许是凑巧,但次次都能够发现二人似是而非的联系,就是沈徵有意在隐瞒。
高启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沈道麟,芙清宫宴那一夜,躲在树丛后的不止你一人吧?你那时候主动来投靠东宫,是为了隐藏她?”
“殿下想问的,只有这个问题吗?”
“回答孤。”
“臣适才在陛下面前说得很清楚了。殿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惦记一个不能与自己共患难,嫌贫爱富先将自己抛弃的妻子,若非要说,臣还有什么留恋,不过是那女子的皮囊和身段,是以臣的确同她有一些不清不楚的牵扯。”
沈徵将一直扣在手里的乌纱帽重新戴好:“但为了个女子,放弃自己顶上乌纱这种糊涂事,臣还做不出来。”
高启泰冷笑:“是么,那为了个女子挡箭,险些伤了状元郎的脑袋,算不算糊涂事?”
咚,咚,咚,沉稳有序的擂鼓声响起。
这是篝火宴快开始的提醒,两人一同转头,往营帐扎堆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时情急,”沈徵朝高启泰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还有顾虑,只需想想,臣背靠东宫后,可曾做过伤害殿下利益的事情?”
“孤有何顾虑?”
高启泰一笑,慢慢往回走,“软肋被握在手上的人,不是孤。沈道麟,你最好是老老实实为东宫效力,否则不管你是还留恋皮囊,或根本就旧情难忘,孤都有办法叫你悔恨一辈子。”
“殿下自然能办到。”
沈徵敛去眼眸里的情绪,轻轻附和道。
篝火宴开始,正对着天子营帐的方向,其余三面摆上了齐齐整整的酒案。
高启行从狩猎结束后,一直陪着高澹在营帐内说话,眼下开宴了想回到他母妃端妃的身边,举目四望,却始终不见端妃身影。
他又等了一刻钟,只等到端妃宫里伺候的嬷嬷白了一张脸,强作镇定来到他身边:“殿下,端妃娘娘方才牵着瑞雪去草地上闲逛,说开宴时听见鼓声就回来。可是都过去许久了,老奴一直没等到她回来,派出去找的几个宫人也一直没回来,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