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南边打得不顺,公子未听荆州大败在城里城外已传遍了么?”
孟子青想了想,这些事从前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即便听也只是听个热闹,从未放在心上,“荆州离燕都如此遥远,可消息却传得这样快,实在不合常理,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想乱我民心军心?”
算命的哪晓得这些门门道道,天王老子的事,搁谁不是听个热闹,莫看他说得有模有样,所知也不过都是从茶楼里说书的那儿听来的,但他摆摊做嘴皮子生意,最善探察来客的心思,闻听此言,当即抚掌一击,“公子有见识!谁说不是呢,我大燕国的嫡皇子,率领十万大军亲征,岂是说败就败的?定是不轨之徒造谣生事,乱我军心!”
“……你说嫡皇子?”
“公子莫不是外乡人?”算命的一脸狐疑。
“年前不久刚举家迁来京都做买卖,对京都的事情不大知道。”孟子青随口撒了个谎。
“那就难怪了。”算命的点头应说,“当朝六皇子可是先皇后嫡出的儿子。”
“皇上有几个嫡皇子,其他的皇子呢?”
“皇帝三宫六院,子嗣众多,儿女少说也有二十好几,嫡子就这么一个,只不过六皇子少时顽劣,很不得皇帝喜欢,但虽说不得喜欢,如今封王带兵仍旧处处以嫡子为先,东宫之主保不齐就是六皇子,足见皇家到底还是看重礼数的。”
“可知陛下最喜欢哪个儿子?”
“这谁人不知,七皇子自小便是陛下的心头肉,皇子之中最是金贵,他母亲兰妃又得宠,背后还靠着四大家之一的严家,太子人选虽未定下,八成就是这位七殿下。”
“你方才不还说东宫之主保不齐就是六殿下?”
算命的亦是道听途说,哪顾前言搭不搭后语,给人捉住话柄,却也不慌,大大方方将手一摆,“无碍无碍,总来跳不出这两位殿下。”
孟子青慢慢对上号了,正房所出的六少爷就是那位六皇子,老爷喜欢的七少爷应当就是宫里的七殿下,四个大管家想必就是燕国的四大家族,他轻声问道,“那……宫里不是还有一位五殿下?”
“五殿下?”算命的犯了难,寻日街头巷尾六殿下,七殿下谈得最多,被废了储君位的前太子也偶有提及,就连前些时候造反的四殿下也在坊间流传了一阵,唯独这位五殿下默默无闻,除了生母受人编排,其余可谈之事少之又少,面前人对皇家一无所知,也不是本地人,不妨他由着一点小道消息信口胡诹,“这位五殿下,不必提,不必提。”
孟子青好不奇怪,“为何不必提?”
算命的压低嗓音,“五殿下的生母是个西凉的女奴,多年前西域一小国国主原本是要敬献公主与大燕和亲,以换取燕国的财富,谁料那女奴贪图富贵,竟趁陛下酒醉,爬上龙床,此事乃宫廷秘闻,腌臜污秽不提也罢。”
孟子青心中不快,眉头皱得死紧,难怪小王八蛋从没提过自己老娘,“怎么不说是君王酒后乱/性,强迫于她?”
算命的窃笑,“公子也不想想,一个卑贱女奴,一个人中龙凤一国之君,强迫二字委实牵强。”
孟子青不愿与人争辩,也无心再听,况且听到这里他多少已明白几分,小王八蛋生母位卑,又无亲族依恃,看样子也不得皇帝喜欢,一无所有却偏有胆量僭越皇位,分明处处不如人,竟铁了心要铤而走险跟人争什么高下短长。
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真有才干,何尝不能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但勾结外邦,谋害君王,即便是他这样没有见识的人,也知晓这是滔天的大罪,是出卖国家,出卖祖宗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该干,也不能干呐!
他从袖口摸出二两碎银,原想警告这人以后莫要再提此事,宣扬是非,可连个街边算命的都敢堂而皇之与人说道,只怕小王八蛋的身世早非秘密。
他放下银两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忽又倒转回来。
算命的忙将银子揣进怀中,露出一脸笑模样,“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有个弟弟,出生时取了个巧名儿,来京之后,听说犯了当朝五皇子的名讳,家里正合计着另改个名,免得惹祸上身,先生可知五殿下叫什么?”
算命的还纳闷为何这位爷问来问去不离宫中五皇子,竟原来是这个缘故,“知道,知道,慕容国姓公子总该知晓,五殿下单字琛。”
“哪个琛?”
算命的提笔点墨,一笔一划在面前的黄纸上写下那个字来。
孟子青瞧罢,心说,亏了,兔崽子还是真名好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