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与意识跨过本能,支配身躯。仅是瞬间,她又是那个穿着蓬蓬洋裙的初春了。紫色的大缎带束缚在纤细的腰上,耳垂上坠着银色的小铃铛。裙撑是少女幻想的弧度,白丝袜紧抱大腿。小高跟踩的比那位男性还要快,初春本来就站在比那位男性离车近一些的地方,她跃到了车窗的前面,看着里面印出来的几张沾满眼泪的小脸,印在她的金色眸子里。
初春伸出手指触碰过去,没有她只能看到的热泪,指尖碰到了冰凉的玻璃窗。隔着一整座铁牢笼,她倒是清晰的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她想象着这只令人嫌恶的铁块碎成渣子的模样,一块块细密的切过去,有多少块就代表了她就有多生气。柔软的丝带将孩子们放了下来,初春站在他们与废车碎片的前面,俯下身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鼻子里充斥着汽油的味道。
“啊、那,那个,多谢你”
晚她两三步的男性很快也到了,看着泣不成声的小孩子和他,初春一下子被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善交流的小毛病在这个时间展现的毫无死角。
在魔法与木仓械里,初春还是选择了咒力。她意识到单凭那种暴力救不了他们,咒力是初春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做出的选择。无论如何,就算让她用棍子去敲魔女可能都不会去用这个能力。
“没关系。我只是正好路过。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看着你总感觉有点眼熟。”
“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不过总之,很感谢你,真的很感谢。要是他们为此真的因为这种事死去了那我简直不敢想象。”
他看起来好像说的真的是实话,有些憨憨的挠挠头,蹲下身把那个哭的最厉害、也是唯一的女孩抱起来。
一个会友善又温柔的对待,和保护孩子的人,初春就算觉得他眼熟又想不起来,也很有好感了。他是扞卫城堡的角色,必不可少的。
“我叫织田作之助,我收养的五个孩子住在这附近的咖喱店里。有机会的话,可以来尝一下这里的辣咖喱,就当作谢礼好了。咖喱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我看来。”
“我是叶井华初春。”初春想了下,尝试性的出口,“你是不是在Port Mafia里工作?”
“是的,你怎么知道?”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有些讶异,安抚孩子的动作没停,右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孩子的背。
“嗯.........怎么说,我偶尔,也会去那里工作,算是直觉吧。”
听到这句话后的织田作之助好像更加不懂了。不过他还要处理的事情有太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初春早就不在那里了,她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其实她也只是试试而已,冥冥之中,她好像在织田作之助身上闻到了Port Mafia的味道。夕阳擦过她的侧脸,没留下任何痕迹。
孩子。无知、无辜、纯真、纯洁、天真、幻想、连欲望都是毫无保留的无暇形状。他们的温柔是最质朴的触感,他们的讨厌是最诚实的话语。在那边,没有一个死去的孩子不是这样的。孩子们理应是无罪的存在,但是每个大人都在害怕他们。
害怕我们。
她没法忘掉的梦魇,没办法忘记的神栖66乡。像是初春不想思念却总是喜欢的落日余晖,害怕而又渴求的人类。情感是无比复杂的存在,有些时候,往往初春自己第一时间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也不能说是直觉和本能,那样的话,至少潜意识里她也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譬如她用咒力救下小孩子,或者是让织田作之助活下去。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生人,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初春只是看见了而已,而后思考与身体分崩离析了,它们之间被线拉着,但是确确实实分开了。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初春跑了出去,把正用木仓对着织田作之助的银发男人一枪托砸在了地上。眉和平常一样蹙的紧紧的,木仓被她用手倒扛在肩膀上,硬说起来,她应该比在场的两位男性看起来都要凶一点。再等几分钟,等她反应过来,看看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她竟和他都有点懵。
对织田作之助来说只当初春是路过做好事而已了。但是对于她自己来说,在面对生人的尴尬之余,初春还要面对一个也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自己。丘比说过它理解不了初春这种前后两次去无故帮助他人的举动。初春对着这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
看来看去还是神栖66町,太宰治说的没有错,她没有忘记过去。初春无法忘掉,一个和梦魇一样的事实,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她每个晚上每个时间段的噩梦里。梦魇撕破捕梦网进来了,从那以后只会来的更勤快而已。有可能她的极力避免只是在起反效果而已,每天都在刻意告诉自己“不要去用咒力”,“我讨厌那边”,只是每日一温故而已。越逃,只是追的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