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许没想到秦景泽会这么问,有些心虚的解释:“荆州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未必人人都认识。”
“凌季许。”秦景泽的语气陡然变冷。
“你知道本王最讨厌别人骗我。”
这是秦景泽第一次喊出他全名,没有感情,甚至隐隐带有怒意。
可那甚至不是他原本的名字。
“你与习嘉木密探后回来整个人状态完全不对,今夜又趁着院中无人偷偷跑到花乐居住的客栈。”
“习嘉木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居然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他这位四殿下,表面上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实际上颇为冷漠多疑,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信任,只因习嘉木的出现便荡然无存。
而习嘉木如今还什么都没说,若是他开了口...
季许知道此事似乎难以隐瞒,惨然一笑:“我来为殿下讲个故事吧。”
“十几年前的荆州,远村有个叫顾尘的小孩,从小便父母双亡,靠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
“可那一年,连年大旱,颗粒无收。村民自家都吃不上一口米粥,谁会去管别人家孩子的死活?他柴火棍一样的双腿支撑着身子,挨家挨户的敲门,哪怕是喝一碗不见米粒的米汤都心满意足。”
“可没人愿意给他,也没人能给他。他瘦小干瘪的身体就这么倒在村口的琵琶树下。”
季许笑笑,盯着地上的灰尘出神。
“顾尘原以为自己今生就是如此了。但天不遂人愿,他醒了过来。原来,竟是村里出了名的贫困户救了他。”
“破落户拿出家里仅有的米粮救了他,从此以后,他成为那家里的一份子。虽然很穷,但至少有了家的感觉。”
“可你说,世间的苦楚为何总会降临在一人头上?”
不知是红衣映衬还是如何,季许孤寂的眼神通红,却依旧挂着那伪善的笑容。
“没过多久,一队人马进村,拿着所谓的玉牌认人,那时的顾尘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兄弟的好日子要来了。发了疯似的抓他去认。”
“然后呢?”秦景泽攥着拳,身体前倾,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然后他在顾尘面前被人杀了。”
“什么?”秦景泽有些震惊,他明明记得凌道忠当时确实是想将这个侄子接过来的,怎么会杀人?
“只一剑,鲜血贯穿,溅的顾尘满脸是血,或许认为一个小孩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就那样留着他与滚烫的尸体。”
“可是你...”
秦景泽眼中疑问不减,既然凌季许已经被人杀死,顾尘又是如何成为了凌季许?又如何让凌道忠信服?
季许眼角有泪,目光颤抖。
“顾,顾尘,拿着它,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留在这,你会被牵连的,快走...”
怀里的人拼尽全力掏出玉牌,临死前还在挂念他的生死。
手上粘稠滚烫的触感仿佛还在,可那双眼睛却再也无法睁开。
“拿着玉牌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城里,顾尘原以为自己会和他一样被人一剑杀死,可却出乎意料的,留了下来。”
秦景泽确定,所谓故事里的顾尘就是眼前的季许,可凌道忠为何要杀了自己的侄子?
既然已经指使人杀了,又怎么会在有人出现冒领身份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怎么可能?
他说的话中,透露着种种的不合常理。
究竟是他知道的事情太过片面,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他信口雌黄罢了?
秦景泽凝视着眼前人,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破绽。
很可惜,他除了一贯的微笑,和眼角那让人心疼无比的泪痕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难道就没有查过,为什么凌道忠会让你留下吗?”
睫毛上的泪珠让季许觉得难受,他眨了眨眼,凄然的笑道:“我曾不止一次试探过,但他好像并不知道真正的凌季许已经死了。”
“当然,如他般城府,也或许是我根本看不出吧。”
秦景泽心情复杂,原以为今日能逼问出些与习嘉木有关的事情,却没想到眼前认识这么久的人竟是个冒牌货。
如此错漏百出的故事,怎么可能使他信服?
他一向谨慎果断,可如今竟然在是否相信他上犹豫了。
第一百零一章 要去看看
秦景泽沉默着,起身走向门口。
“明日我会去凌家,将此事交代清楚。日后,便不会再出现在殿下面前了。”
不论凌道忠是否知道眼前的季许是假的,只要他将此事挑明,凌道忠断不会留他活口。
秦景泽开门的手一顿,鬼使神差道:“此事本王自会查清,在查明之前,你不许离开四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