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比余锦耀大上几岁，能来的更早，他就能站在手术室门前迎接他战胜死神，荣耀归来。
但没有这样的如果。
余锦耀自己扛下了全部，“艰难活下来之后，虽然衣食无忧，也不用担心治病钱，但在家里没人重视，佣人也不喜欢我，毕竟照顾一个总生病的孩子是件很麻烦的事。”
“母亲没从阴影里走出来，每次见到我都要哭一顿，精神受不了就很少来看我，父亲忙着应酬，我那三位哥哥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总之他们这么多人，就是没一个抽得出时间来跟我说一句话。”
“后来我就慢慢懂了，想融入这个家，得到一些关心跟笑脸，就必须要有出众的本事。”
好在那两场手术没影响到他的脑子，余锦耀凭着惊人的天赋，敏捷的思维，一次次取得优异成绩，终于入了余老爷子的眼。
然后亲人们的关心才在那一刻姗姗来迟。
“我为了抓住他们的目光，努力了很久，忙了很久……”最后心脏不负重任，跳停了。
当然，后面这句余锦耀没说，他只是平淡的说道，“后来我觉得我很累了，必须得好好休息，不然可能活不了多久。”
“所以我才装失忆，当众出柜，摆脱余家给我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不过患有心脏病的人寿命肯定比不了普通人，余锦耀最后洒脱道，“现在无事一身轻呐，这辈子只要能潇洒到六七十，我就算如愿了。”
霍明盛几次张嘴，喉咙都哽得难以发出声音。
他太心疼了，但即便这样，他也必须要让余锦耀恢复工作状态。
他比任何人都想他平安的活下去，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这种低劣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他仿佛感觉不到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拳头紧紧捏着，青筋在手背上鼓动，他努力深吸一口气，耳边才听清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如果我想你站回那个位置呢？……”
第45章 他说，他就信
“你说什么？”余锦耀看着他，惆怅的目光一瞬间爬上了冷意。
他并不能接受自己掏出心之后，霍明盛还给出这种不顾他意愿、不管他死活的答案。
余锦耀愿意对他说出过往，就表明自己接纳了他，但如果霍明盛的想法并不站自己这边，还跟他反着来——
那这跟背叛他有什么区别？
正当怒火不受控制轰然烧起时，他才听霍明盛用艰涩的语气继续道，“我想你站回那个位置。”
“不想管事也可以，以后我会帮你管，但我不想你掉下来。”
不想他的天之骄子坠入凡尘任人踩踏，不想所有人明里暗里的都觉得只要他坠落了，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他。
霍明盛说，“我不想他们轻视你，不想他们用打量商品的目光看待你，好像只要随便出个价就能把你带回去。”
明明余锦耀是他捧在心里的皎皎明月。
只要余锦耀站在顶端，他们就只有仰望嫉妒的份，但如今光芒散去，那些蝼蚁就会不屑地认为，皎月坠下之后也不过是风一吹就会散尽的尘埃。
但月亮的本质就是月亮，怎么会变为卑微的尘埃？
可惜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不明白，但霍明盛想让他们明白，谁都不许轻视他的珍藏许久的宝物。
余锦耀怒火消散，怔愣的看着他有些猩红的眼尾。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霍明盛情绪起伏这么大。
自从决定躺平之后，余锦耀就能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不过他连权势都不在意了，哪里还会在意别人说什么。
只要不蹦到他头上撒野，随便他们怎么说怎么笑都好，反正他躺他的。
但是在这一刻，余锦耀才发现，原来自己咸鱼躺的决定给他打击这么大。
霍明盛在意的不是他躺平，而是因为他躺平之后招来的嘲讽轻视。
余锦耀自己可以不在意，但霍明盛不一样，他为了接近自己，付出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努力，从17岁那年开始追逐他，直到现在。
余锦耀试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追捧多年的偶像，什么也没做错，就因为事业跌落地位下滑而遭万人嘲，那感觉真是既无力又心酸。
“你真想我站回去？”余锦耀问他，语气透了几分慎重，想要换取一个坚定的答案，“不为钱权，就只是单纯想让那些人不敢窥视我？”
“对。”霍明盛看着他，目光从始而终的真挚，“很想。”
“你能恢复工作状态吗？”
余锦耀与他对视良久，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此时非常清楚，霍明盛在一点点打破他躺平的决定，怂恿着他埋藏起来的野心再次破土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