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买花不买草的何顺下午带回一盆含羞草,瞬间就明白何意的崔莲红了脸。
生活也不是一直平静的。
崔莲是崔父欠债还不起要拿她拿抵押,何顺看到买回来的。他们成婚几年后,崔父崔母开始找崔莲要钱补家里,不给就闹,她为此哭了很多次。
何顺有天回家看到崔莲躺在血泊里,宰牛杀羊果断冷酷的他颤着手将小妻子抱进屋,又凶神恶煞拉来大夫,看着她醒来才发现手脚发凉。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被崔父闹没了,那天他将崔莲安抚好,转身拿着杀牛的刀冲进崔家,此后崔家再也不敢来找崔莲。
这次事后崔莲落了病,后来生下何安,身体更加亏损。她小何顺十七岁,何顺怎么想都该是他先离去,他看着儿子长大成家,开始为体弱的小妻子做打算,等来的却是她先走一步。
她走的那年似有预兆,长满各种花草的院子一天天空旷起来,有段时间,不管谁来,便是路过,都可能被崔莲送一盆花或者草。
最后只剩两棵树,一棵合欢树,一棵橘子树。
夏初合欢开,晚秋橘子黄,其余时间里,何顺抱着那盆始终没有发芽的花去到河边,成了别人口中的怪老头。
小铃说:“那天他看到花开,所以跳河了。”
石瑶看着何顺怀里光秃秃的花盆,剩下的不用小铃说,她也猜得到是何原因。
石瑶说:“那颗种子,其实没法发芽吧?”
小铃:“你怎么知道?我爬到花盆看了,种子被煮熟过,不可能发芽开花。”
石瑶想,那盆花,承载了一个老屠夫的所有生机。
小铃说:“何顺的愿望就是看到花开,然后告诉崔莲花开的样子。”
石瑶:“你说,何顺那天看到花开,是恍惚中真的看到了,还是假装看到了?”
小铃肯定道:“肯定是真看到,他为了等花开等了五年,怎么会假装呢?要是假的,死后他见到妻子该怎么说?”
她能猜到种子是假的,何顺等待五年,如何猜不到?
石瑶想笑小铃天真,却发现她笑不出来。
小铃忽然惊呼:“你的脚!”
草丛疯长着从土壤里钻出,攀着她的鞋面爬上脚腕,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石瑶叹了声,蹲下来开始念清心咒,等到草缩了些她才一一扯断草叶,继续何顺的话题:“花神庙很快就要修好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小铃有些苦恼:“丹丹说再等等。”
等什么呢?等这个怪老头自己想通吗?
石瑶想,怎样才算想通呢?理解崔莲的良苦用心然后坚强活下去吗?但是能为之心脏跳动的人不在了,如何才能活下去呢?
石瑶原本是带着考察信徒和放松的心态来的,日落时看到孤零零的老人身影,却觉得心脏难受。
就这么伤感的一小会儿,正在走路的石瑶再次被绊倒,并且整张脸着地,她深深地、深深地吸口气,吸了一嘴土和草,“呸呸呸”,妈的,再想我就是狗!
某只狗灰头土脸地回家,一路附赠了小铃同情目光,她穿过日益繁盛的花树林,院门口的花神看着树林的方向,就像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霎时间,所有的伤怀一扫而空,石瑶冲他跑过去。
再次摔了个大马趴。
花神过来时嘴角的笑一直没停过,由于罪魁祸首就在跟前,路上只能绊倒石瑶的花草这会儿跟嗑药了般,将倒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她包成粽子,只留了个出气的脑袋。
石瑶:“……”
花神蹲在她面前终于忍不住,细白的手指挡住额头眼睛一直笑,还伸手拨了下她脖子旁钻出的花,然后别开头继续笑。
笑吧笑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哈哈哈,我现在全身上下写着“我喜欢你我超特么喜欢你”,你要是愁眉苦脸那我才要哭呢!
石瑶这么安慰自己,可看他笑个不停,心里的那个不爽啊,她扭头咬住脖颈旁的手指,用牙齿磨啊磨的,花神好歹很给面子的没笑出声了,捏了下她的脸颊肉,看她松开嘴,伸手要拉她起来。
下意识一动,她才发现花草散去,轻哼着一骨碌爬起了,拍掉身上的草叶。
这会儿阿芒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手里拎着三只肥兔子蹦蹦跳跳地过来,看到石瑶大喊:“兔子!我们今天吃兔子!”
石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傻兔子吃兔子吃上瘾了?
但她心里不爽,哪里能看阿芒开心,于是开口:“我俩关系有这么好吗?你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