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之夜,正殿前血流成河。至今回想起来,众人仍心有余悸。

废王离开上京,王子典登上王位。虽名为新王,但手无实权。诸侯在上京,他事事听从。诸侯离开之后,朝政也将由投靠大国的贵族把持。

长此以往,天下共主名存实亡,注定沦为一尊摆设。

不过宫人也十分清楚,天子无法对抗诸侯,也不能拿贵族开刀,碾死一个宫人却是轻而易举。

看清背后的危险,众人变得提心吊胆,愈发规行矩步,谨小慎微。内侍宁可装作木讷,也不敢轻易讨好天子。

日复一日,情况愈演愈烈,王宫内犹如一潭死水,甚至不及废王在时。

砰!

姬典实在睡不着,满心烦躁,抓起枕头丢到地上。玉制的枕头砸向地面,连续翻滚两周,边角磕碰,掉落不规则的碎片。

见状,守夜的侍人噤若寒蝉,恨不能缩进墙角的阴影里,更加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人声:“陛下,晋王派人入城。”

声音传入殿内,姬典短暂愣了一下,随即从榻上起身,道:“带去前殿。”

“诺。”侍人在门外应声,影子落上门板,短暂扭曲拉长,其后转向远去,随着脚步声一同消失。

姬典揣测林珩用意,同时命人更衣。

两名侍人展开袍服,分别套上他的手臂。一人跪地为他穿上履袜,另一人取走地上的玉枕,手指仔细擦过青石拼接的缝隙,确保不遗留半块碎片。

“去前殿。”

殿门打开,姬典迈步穿过廊下。他本可以将人带来寝殿,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选择在正殿召见来人。

彼时,马桂正随侍人行过宫道,提步登上丹陛。

大殿内亮起灯火,两排宫灯逐次点燃,驱散一室幽暗。

明光摇曳,辉煌耀目,恰似火树银花。

马桂在殿前等候,直至侍人宣召,他才进入殿内。

天子高坐王座,见来者是一名内侍,却也没有小看。宫变当日,他亲眼见到这名侍人跟随在晋王身边,俨然是其心腹。

“拜见陛下。”马桂停在大殿中央,俯身行大礼。

“免。”

“谢陛下。”

站起身后,马桂擎起木盒,高高举过头顶,口中道:“君王手书,请陛下过目。”

一名侍人走上前,从马桂手中取走木盒,送到姬典手中。

怀揣着疑问,姬典从盒中取出竹简,从头至尾浏览一遍,脸色逐渐发白,额头冒出冷汗。

齐国公子在楚国都城放火,楚王之父受惊。

楚国女公子被刺伤,一怒拿人,鞭笞,戴枷囚笼示众。

齐王和楚王接到国内消息,当面问责,针锋相对,僵持不下。

信的末尾,林珩言事不能断,依礼上禀。如天子不能决,当祭祀问于天地,断于鬼神。

最后两行字,姬典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抹去额头的冷汗,绞尽脑汁猜测林珩的真实用意。想到判断出错可能带来的后果,顿觉眼前一黑。

四大诸侯,他一个都惹不起。

楚王和齐王闹起来,晋王不能决断事非,他更不可能。

真如信上所言,正式举行祭祀,当众问于天地鬼神,这件事势必要广为人知。

就算脑子再不清醒,也能猜出事后带来的影响。不提公子弦和女公子妍谁的过错更大一些,齐国和楚国经此一事都会丧失颜面。

齐王不会乐见,楚王定然一样。

四大诸侯之中,晋越联盟牢不可破,齐楚不能拿晋国如何,也暂时不会找越国麻烦,要撒气会找谁?

思及此,姬典脸色惨白,汗流得更急,捧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

假设上京没有衰弱,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调停诸侯争端实属应当。这也是天子权威的体现。

问题在于他空有名头却无权柄,事情牵涉到两个大国,无疑是烫手山芋,稍不留神就会栽进去。

“如何是好?”

王子盛和王子岁都不在宫内,他身边无人能够商量。

情急之下,姬典只能想到一个办法:拖。

“事关重大,暂无法决断。待到明日,予一人亲至城外,与伯舅当面商议。”

听到天子的回答,马桂没有多言,躬身行大礼,倒退着离开大殿,在夜色下行出王宫。

在他走后,姬典又一次展开竹简,看着上面的文字,好似有刀锋迎面袭来,更像是凶兽张牙舞爪,令他不寒而栗。

一声脆响,他用力合拢竹简,命侍人备车,他要出宫去见王子岁。

“不摆仪仗,轻车简从。”

“诺。”

侍人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离王宫,向城东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上京城外,晋军大营内,中军大帐不闻争吵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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