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城内守备松懈,贵族自扫门前雪,大多想着自保,无暇分神。
执政卧病不起,日前一番动作加重他的病情,使他精神不济,逐日变得昏沉。除了派人看紧王宫,他再难分出更多精力。
抓准这个时机,单信放飞信鸟,送出重要情报。
信中内容不长,楚煜一目十行看过,正要命人传给林珩,就见城头又掠过一道黑影,逆风振翅,径直飞向晋侯的玄车,分明又是一只信鸟。
先后两只信鸟,全都是城中飞出,一只飞向越侯,一只飞落到晋侯车前。
如此明显,想不留意都难。
“越间向来无孔不入,未想晋国也是如此。莫非早有谋划?”吴侯年过四旬,高大魁梧,相貌英俊,一双眼睛竟是重瞳,年少即被人称奇。
公子峦驾车行在他的右侧,听到这番话,嘴唇动了动,中途又改变主意,一个字都没出口。
身为吴侯长子,他对君位怀抱野心,一度自信能得偿所愿。
然而,邳城下一战,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楚煜“请”回禹州城。困在越国期间,他终于看清自己,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浮躁一扫而空,逐日谨小慎微。
对于吴侯的言论,他不敢附和,也不能提出异议。
谨慎起见,公子峦索性闭紧嘴巴,少说少错,不说自然就不会错。
与此同时,林珩读完书信内容,侧头看向楚煜。
“越君,未知信上何言?”
“天子印玺。”
楚煜的情报来自单信,林珩收到的短信则是由刁完送出。
未知是凑巧,还是两人曾碰面商议,信上内容如出一辙,写明天子昏迷,印玺不知所踪。没有这方印玺,诏书注定不被承认,不具有任何效力,王子肥正焦头烂额。
“无印玺,无诏令,踞王宫为大罪。王子肥毒害天子,囚困王子王女,是为犯上作乱,谋权篡位!”林珩没有遮掩收到的消息,仅隐去写信人,将书信内容传达诸侯。
“我等率兵勤王,意在诛灭叛逆。”
“今天子昏迷不醒,执政不能理事,贵族多置身事外,个别竟与叛逆为伍。寡人为侯伯,责无旁贷,理应拨乱反正!”
林珩手按佩剑,视线环顾左右,未如众人预期一般派出使者,而是缓慢拔出佩剑,猛然向前一挥。
剑锋凌厉,带起一道劲风,隐有破风之声。
“擂鼓进兵,入城勤王。胆敢反抗者,视同叛贼,杀无赦!”
天子昏迷,执政不能起身,王子肥无法下诏,贵族龟缩不出,上京城出现权力真空。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
林珩果断下令攻城,诸侯群起响应。
“入城勤王!”
回想当年,天子一道旨意,他们就必须送出质子,骨肉分离长达九年。
上京局势波诡云谲,大国公子尚且临深履冰,小国众人更是战战兢兢,时刻谨小慎微。
日复一日,愤懑深埋于心,怒火滋生恨意,在心底不断疯长。
在今日之前,天子权威固然衰弱,却不曾彻底磨灭。正如巍峨的上京城,始终雄踞于中原腹地。
但在今日,就在此时此刻,这座雄城将被诸侯踏破,曾经不可企及的一切,已然能被触碰,甚至被踩到脚下。
战鼓敲响,厚重犹如雷鸣,震颤苍茫大地。
号角吹起,撕裂冬日的寒风,雄浑苍凉。
战马迈开四蹄,战车并排向前。
大军推动攻城器械,悍然压向雄伟的王城。
诸侯的战车驶在最前方,宝剑出鞘的一刹那,规则悄然变化,旧的秩序即将被打破,在鼓角声中轰然倒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没有遣使,没有谈判,更无劝降。
王子肥罪证确凿,侯伯一声令下,联军擂鼓,向城池发起进攻。
鼓声隆隆,攻城车被推到城下,盖在车上的蒙布掀起,巨大的攻城锤暴露在阳光下。
几名军仆爬上车身,抓起绳索缠绕至腰间。
手臂粗的麻绳被向后拖拽,绷至极限,悬吊的横木猛击向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
横木前端呈锥形,重重撞向城门,楔入门板,霎时间木屑飞溅。
连续数击之后,厚实的门板几被洞穿。
众人这才发现横木尖端包裹金属,分明是晋国的铁,威力增大数倍不止。
越国的大车抵至城墙下,云梯从车上升起,在绳索的牵引下砸向城头。云梯上镶嵌抓钩,一旦挂上女墙,尖端扣入墙内,轻易无法推倒。
数驾云梯升起,接二连三挂上城头。越甲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向上攀爬。
攻城锤不断砸出巨响,破损的城门已是摇摇欲坠。
楚国的兵车被推出,蒙布下是高高立起的木楼。楚甲藏身木楼中,借掩护顺利抵近城墙,在中途抛出绳索。绳索末端系有铁钩,在城头挂牢后绷紧。甲士握住绳索,顺势向上飞荡,纵身一跃跳入女墙后,先晋、越两国的甲士展开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