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找的人我好像替你打听到了,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乔勉把龙头开到最大,急促的水流声几乎要盖过电话里童凌嘉的声音。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飞到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他。
“我原本只是试试,和一起留学回来的同学发了下他的信息。”她顿了顿,“你还记得吧,我当初辅修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学,那会儿认识了几个同学,其中一个现在在广州一家医院工作,她说,你那个程何钧在她底下治疗过一段时间。”
“治疗什么?”
“抑郁。”
童凌嘉紧接着提高了音调说:“当然了,不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毕竟她作为医生不可以透露咨询内容的。”
“我知道了。”
她的手放在龙头之下,沁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掌,让她无比清醒。
“你要去广州?”
“嗯。”
电话那头她语气担忧:“他已经达到中度了,需要服药的,而且至少三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恢复。他是病人,我不想针对他,但是,你真的不为自己做打算吗?”
乔勉把水关了,洗手间顿时静了下来,只有雨点打在窗上,清晰明了。
“我认为自己想得很清楚,可有时候又不那么清楚,大概介于两者之间才比较真实,别忘了我当初在车里和你说的话。”
童凌嘉缓缓吸了口气,她无奈却又知道这是必然。
“你啊,真的一点没变,从小就这样,认准的东西谁也劝不动。”
“是啊。”她兀自笑了笑,“那我再多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啊?”童凌嘉莫名紧张起来。
“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静止了好几秒,仿佛在等她的反应。童凌嘉震惊之后,爆发出一声激动地粗口:“我靠,乔勉!你!!!”
她在尖叫声中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
台盆旁的架子上挂了三条不同颜色的毛巾,她用力拉开门探头问道:“哪条毛巾是你的?”
“白的。”
她扯下白色那条打湿,搓了两下,毛巾角略微发硬, 她翻过来看了眼,原来是个机绣的兔子图案。白兔的一瓣儿嘴抽丝了,黑线顺着水往下耷拉,看上去不太高兴。
她随手拿了把架子上的刮胡刀,刀片轻轻一碰,多余的线头就割断了,兔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擦完身出来,屋里依然没开灯,眼前有些不适应,她慢慢摸索到床边,黑暗中程何钧的双眼像海上折射的星光,微微明亮。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衬得本就空荡的宿舍更加空旷。
刚坐到床沿,他的手就揽住她,将她卷进了怀里,温热的鼻息落在皮肤上。
“程何钧……”她声音有些倦意。
“嗯。”
“你过得好么?”
他不说话,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乔勉说:“我过得不太好。”
“对不起。”他的声音发闷,在胸膛里微微震动。
“不想告诉我这两年的事么?”
他再次沉默,在沉默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我问,你答。”
“好。”
乔勉的眸光沉在漆深的夜里,她低声问:“你病了?”
没等到回应,她继续说:“因为任思南,还因为……怕像你妈妈一样,对吗?”
“是。”他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怕拖累我?”
“是。”
“在治疗?”
“是……”
两人间静了很久,薄薄的床褥发出轻柔摩挲声,她扬起头,吻落在他的双唇。
“接下去这句,不是问句。”
“什么?”
“我爱你。”
她重复了一遍:“我爱你,程何钧。自始至终都是,所以,所有难关,我们一起过。”
今夜没有月色,他似乎能听见远处海浪的声音,沙砾打在脸上、吹进眼里,眼前的人面容变得模糊,但她脸上始终带着温柔平和的笑。
灯塔为海上航船指引方向,他顺着光,终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港口。
那一晚,他久违地安稳入眠。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归来
单人床上将就了一晚,大半地方都被程何钧占去了,乔勉睡得腰酸背痛,她睁眼抬了下脖子才发现天早就亮了。
下铺位置,几步开外就是宿舍的小窗,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来,恰好落在二人枕边,程何钧睡在身侧,呼吸绵长,她抬手搁在他肩头,光线映入掌中,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整片暖阳。
她挨着他,也不管现在几点,只打算继续睡下去。
刚合上眼,忽然听见一阵钥匙的声响。
程何钧立刻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一下睁开了眼,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倦意,神态却明显紧张:“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