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程娇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颜昭听得越发奇怪, 不过他们同为男子,这样爱而不得的情形亦是有几分相似, 颜昭沉默了片刻, 到底有些不忍,“不然——”
“凤君慎言。”阮程娇抢先断了他的心软之词,摇头, “此事实乃欺君之罪,师姐是国主,若此事败露, 到时不光是臣,就是凤君也难逃牵连。”
这方面颜昭不是没有考量,但以阮程娇与陛下的亲厚,说不定还有转机。
似是看出他的侥幸之心,阮程娇唇边泛苦,低道, “师姐性子倨傲,若与我有意, 此事或有转机。”
可今夜里,即便他舞着曾给她跳过无数遍的剑舞。师姐依旧没有任何怀疑,从始至终,她都以为站在台上的人是凤君。
她的心意明白至此,阮程娇便是再想自欺欺人,也无法继续下去。
“陛下她——”颜昭有些迟疑,一般来说若是话本上有这样的情形,接下来分明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今陛下并不知晓阮程娇身份,怎得阮程娇这样笃定,陛下与他无意。
“凤君放心,陛下心中从无他人。”
沁在舌尖的酸苦几乎要淹没了阮程娇,他低下脸,借着立在暗处之势,悄悄落下一滴泪来。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般笃定。
可若是师姐心中当真有他,抑或是有过半分念想,今夜里也不会认不出他。
相识近十载,她不会认不出他的身影。
她只是……只是从未想过他会是个男郎罢了。
所以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若是因此让师姐生出欺瞒背叛之感,株连九族亦不是没有可能,也会连累颜昭。
虽说这几日的颜昭说话有些奇怪,但在渝北,他们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
他就是再糊涂,总还是个人,懂得分轻重缓急。
“今夜献舞之事,陛下若是问起。凤君切莫说起臣,免得再生事端。”阮程娇明白颜昭就是再聪慧,始终是养在后院的男郎。
而他接触到的师姐,已然是收敛了脾性之后的样子。若是真触到她的逆鳞,师姐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这样一提醒,颜昭登时反应过来,后背生出一层薄汗。让椿予悄悄送了阮程娇从暗巷离开,才后知后觉地攥紧了手心。
是了,能在逆风中翻盘坐上帝位者,又岂是感情用事之辈。
可......
颜昭低头,瞧着好好缀在腰间的玉佩,可就是这样的女郎,却将护卫京都皇宫的令牌交给了他。
陛下她到底,到底是什么想的。
清亮的月渐渐升上树梢,浮玉轩里早就熄了灯寂寂一片。倒是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元苏坐在上首,蹙眉瞧着跪在下方的阮程娇。
她不说话,也不应允,脸上的神情极为肃冷。
崔成只悄悄瞧了一眼,便在门外朝添茶的小黄门挥了挥手,此间情形绝不可擅入。
“陛下。”阮程娇再叩首,将脸贴在地上,“臣愿往西南镇守。”
元苏眉心又蹙紧几分,只道,“西南军情尚无需你亲自出马。”
“臣明白陛下体恤之心,但臣是武将,如今朝廷需要,臣理应为国戍守西南。”
西南军整合不到三月,正是需要打上几场胜仗,稳固军心之际。如今戍守西南的将军虽治军严谨,却已是病弱之躯。是以才会急急上报朝廷,请求换将。朝中武将是有些,可若是换了其他人前去,又怕那些老将心中不服。
只有他阮程娇,与元苏一同参军,与那些老将也是相识许久。
元苏摇头,“孤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拂你。眼下你到京都将将几月,孤还没有给你娶亲,如何能再让你去西南征战。再者我大晋如今也是人才济济,哪里能只抓着你一人使唤。”
她摆手示意阮程娇下去。
偏生一向最是听她话的人莫名倔强起来,“陛下,臣自记事起就在军营,于军中各项事宜都谨记于心。臣知晓陛下待臣亲厚,但臣先是武将,而后才是陛下同门师妹。还望陛下恩准。”
西南一行,非他莫属。
阮程娇不是没想过再入沙场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出现,但如今他已经没有留在京都的意义。
她......
阮程娇抿唇,克制地不去看元苏,她已然有了心爱之人,不因权衡,亦非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地将那个男郎放在了心上。
早前他来京都,是因为听闻凤君无宠。眼下,他瞧得清楚明白,自是不必再留在京都,用酸涩妒恨生生磨了自己的性子。
他——
阮程娇死死攥紧手心,他明白自己的心思,越是放不下她,才越要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