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臣开着车路过,进门后换了鞋,摸索了一会才找到开关。
这半个月里张斯瑞一直在往外搬,今天一看,好像也没少什么东西,一切都像之前一样整齐齐全,该有的东西都有。
打开衣柜,入眼的被家政叠得整齐的衣服,另一半塞满了平时用不着的被子,他伸手拿出睡衣扔在床上,床铺已经换了另外一种深一点的颜色,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尘,雾蒙蒙的。
那天晚上谢不臣辗转反侧到半夜都没睡着,不是觉得枕头不舒服,就是被子不舒服,要么就是气味难闻。明天早上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最后不得不带着毯子去沙发凑合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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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臣每天都很忙,有时候甚至连着熬好几个通宵,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双眼血色通红。张斯瑞看得额头突突的,找了几个人商量找人劝一劝老板休息。
结果几个人都只会摇头。
“西青?”
“他?早被送警局了。”
“夫人?”
“你可以先去问问谢先生。”
就在几个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说:“这种事一直都是季总啊,除了他咱们几个谁能劝动啊。”
“诶!对哦,我们还有季总!”
“……可他已经走了啊。”
“……”
最后几个人什么也没商量出来,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却先他一步被打开了,谢不臣站在门后:“去财务部拿来周家报表。”
没了谢母这棵大树,谢不臣着手开始清算周家,凡是手脚不干净的或者跟黑色产业有勾结的都被记在了名单上,周家出身不好,几乎所有人都在名单上,很幸运的是,后来被寻回的旁支周行成了唯一纯洁干净的人,因此,周家家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头上。
可能是这层缘故,周行慢慢的开始与谢不臣往来,变得熟络起来,在海运上帮了不少大忙,谢不臣的成长也堪称飞速,甚至张斯瑞有时候觉得,谢不臣根本没必要一定要家主的位置,出去的话会更能放开手脚,大干特干。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谢不臣整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除了工作之外基本上已经不说话了,偶尔那么几次张斯瑞不敲门进去,撞见了谢不臣站在落地窗前,盯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他的手型堪称完美,线条流畅很好看,就因为太完美反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无名指因常年佩戴戒指而留下的一圈痕迹。
贺兰山常年待在白玉为堂不回来,能和谢不臣说上话的却只剩下了胡呦呦。受季钰的影响,胡呦呦拒绝掉了家族安排的相亲,跟父母签了对.赌,三年之内混不出个人样就任由分配。可现在这个社会找工作都不容易,何况出人头地,于是胡呦呦只能一边苦逼的捡起学业,一边当孙子似的找活干。
初入社会压力太大一不小心就崩溃了,有时候喝得烂醉跑到谢不臣那里哭的天昏地暗,作为儿媳候选人,胡呦呦从小养在谢宅,他们两个算起来也认识了好几十年,念着小时候那点情谊,谢不臣每次都会黑着脸把人送回去。
有一次是在谢家,胡呦呦因为被傻逼上司污蔑偷盗,一怒之下辞职之后跑到谢宅大哭,结果很不幸的刚巧碰上八百年回一次谢宅的谢不臣。
不过这次胡呦呦没再厚脸皮缠着他了。
“其实我每次找你并不是我有多委屈,是因为我想季钰了,但是又找不到谁去思念,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谢不臣手搭在大理石扶手上,没说话。
胡呦呦抿嘴,歪身撞了他一下:“开心点,我这次是来跟你道别的,嗯……其实我也不想走,但云海不适合我,而且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和贺兰山要是还想看见我婚前鲜活的模样,就只能先出去闯闯了。”
“去多久?”
“大概……”胡呦呦说:“一年多吧,说不准。”
“嗯。”谢不臣看着冷清的荷花池道:“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胡呦呦疯狂点头:“嗯!”
气氛沉默了一会。
“这里的荷花还没到盛开的季节,所以显得特别不好看,等来年到了秋天会开满池子,很好看。”
谢不臣声音很轻,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跑:“如果你有空,可以多回来看看的。”
?
胡呦呦一愣,她转头直视谢不臣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明明是在看她,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人,可总莫名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
胡呦呦走后,谢不臣身边连最后一个能烦他的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