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林沉玉面色一沉,单手了外袍挂在梳妆台的椅子上,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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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听见楼底下熙熙攘攘的,有小孩们吵闹并爆竹的声音。客栈老板娘也并不驱赶,反而拿了糖出来,温声细语的请孩子们吃。到了深夜,才安静些。
这热闹,照例是和林沉玉师徒二人无关的。
今天依旧是顾盼生睡床上,林沉玉打地铺,顾盼生抗议了,却被林沉玉无情驳回。
她笑嘻嘻的盘腿坐在铺了被褥的凉席上,手搁在床边:“我们掰手腕,谁赢了谁睡床底下。”
“我怎么掰的过您呀。”
顾盼生输的彻底,手都发酸。他看着林沉玉得意洋洋的模样,有些气恼。他的手劲也不小,可在林沉玉这个练家子面前,总是不够看的。
“掰不过就闭嘴,老老实实听师父的话。”
林沉玉舒舒服服的躺下,眯了一会,总感觉有什么视线凝在自己身上,她又睁开眼,看见睡在床上的顾盼生,脑袋瓜探出床边来,黝黑瞳孔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
她觉得这小徒弟可好玩,干脆挪了枕头靠近床边,侧着身子,单手支颐看了回去。
顾盼生如梦初醒,害羞似的把脑袋缩了回去,又不看她了。
林沉玉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盼生把头埋在被子里,他有些郁闷。
好好的,看她做什么呢?这屋子里暖香薰的人有些迷离,他真是有些脑子混沌了!
她纵使再清隽貌美,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他刚刚只是支着下巴,思考些事情,并没有想看什么,可想着想看,眼神不由自主的向下瞥去,不知不觉就已经黏在她身上,动不得了。
他真是有些痴了!
顾盼生心里有些恨和恼,翻了身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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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为师给你讲鬼话要不要?好听的鬼故事哦。”
林沉玉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要。”
“你要,没有听过鬼故事的孩子,童趣是缺失的。”
“我给你讲个很有趣的鬼话,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说什么?”
顾盼生侧着耳朵趴在床边,装成听的津津有味的模样。
“他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林沉玉重复了三四遍,跟说顺口溜一样。
顾盼生打个哈欠,开始捧哏:“然后呢?”
这鬼打墙一样的故事,他听的多了去了。
他心里嗤笑,嘴上却表现出好奇的模样了,就这样一直听着小和尚和老和尚的循环,他的心也绕进去了,晕晕乎乎了起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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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着身子朝着林沉玉这边,把手搁在床边,微微垂下。
他手生的美,指节修长白嫩如初生玉竹,自然垂下时指节微弯,看不见什么皱纹,那指尖下边的弧度如弦月美好,指尖微红,更增一点韵味。
好似佛手低垂,遍撒甘霖。
林沉玉看着那手,心有些痒痒。她喜欢好看的手。就躺下地上,轻轻的碰了碰顾盼生的手。
她的手虽也修长好看,到底饱经风霜,手指起了茧,刺到了顾盼生,他的手微微一颤。整个人好似有些苏醒了过来。
林沉玉自觉做了坏事,有些心虚,打算收手回去。
下一瞬,她的指尖就被人倒贴过来,紧紧勾住了。
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手勾着手,莫名的生出些温馨来。
顾盼生仿佛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撒手,他已然睡的深沉,林沉玉总算体会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费了点劲,才挣脱了顾盼生的手,再也不敢靠近了。
这孩子睡觉也奇怪的很,她想着,也入睡了。
没人看见,顾盼生熟睡的眉眼变了。他眉梢压低,嘴角也垂了下去,这侧脸被微暗灯火一映,看着有些凄凉。
就好像梦里的他,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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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月初一,倒是风和日丽了起来,大清早便听见楼下喧嚣,似是有人来串门拜年。
林沉玉难得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才起来,顾盼生已然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并羹汤,等着她起来。林沉玉打个哈欠,洗漱用饭,才精神过来。
今日难得有空,她决定带顾盼生去溜达。
藩人巷,顾名思义便是藩人聚集在一处形成的巷落,前巷多是他们聚群开设的店铺,以香料店居多,后巷多为他们的居所,巷子尽头是蕃长居所,鲤城藩人众多,管理也严格些,大事小事都经过藩长的手,即使是正月初一,门都是大敞开着,以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