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沉玉震惊的是,朝廷才禁这东西几年?就有人皇城里头公然取血?
她气性一下子上来了,一把撇断旁边的柴火棍子:
“荒唐!茹毛饮血是什么道理!你告诉我,是哪家的娘娘还未开化!我倒要找她理论理论!今儿敢喝人血!明天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顾盼生有些猝不及防,他似乎没有想到,林沉玉会为了自己动怒至斯,他本是想惹起林沉玉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想到却勾起她火气来,他赶紧打断话题:
“已经没事了,师父不必动怒。”
“我怎么能不动怒?你不要怕,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哪家娘娘,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不是的,是那位庄娘娘,年前已经走了……”
“怎么走的?”
顾盼生菜剁好了,刀锋一扫将菜馅收到一起,他盯着刀锋,并不看林沉玉。刀锋上映出他的眼,黝黑而深沉,即使是温暖的厨房灶台边,他的眼瞳里也映不上半点温度。
和他的眼神相反,他的声音又柔又缓,仿佛说着什么甜蜜的回忆:
“深秋后下了场雨,雨后地滑,她在潭边走着走着……落水死了。”
*
顾盼生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热水沸腾黑黑圆圆的锅里,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气泡。
林沉玉的话打开了他的记忆,那些个尘封的事情又回响起来。
这咕噜咕噜叫唤的锅,在他眼里,像极了那个深秋的冷宫水潭,庄贵人被人推下潭去,一点点挣扎直到淹没水下后,水面起的涟漪。
嗯,那时候庄贵人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是那丫头骗我皇上在这里啊!我不知道是您和人在此啊!您和人谈话……我没有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萧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错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惨叫声音被水淹没,一如她的生命。凄惨的余音隐在了雨声里,滴答滴答的从微黄的竹叶上滴落到那人脚边。
萧匪石,叫整个后宫都要仰她鼻息的人。正一袭黑衣默默站在潭边,对她来说,处理一个贵人,就如处理蝼蚁一般简单。
水潭平静后,萧匪石便离开了,她走的干脆。一个贵人甚至不值得她善个后,收个尸。
那是顾盼生第一次杀人,他才十一岁,庄贵人取他的血越发贪恋,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了半个月,又到一旬,他着实受不了了,就设了个计,除了她。
他躲在暗处,喘着气盯着不再有挣扎痕迹的水潭,看了许久,有害怕有释然,更多的是一种空空落落的失落感。
手腕上的刀疤更深了许多,缠了棉布,渗出细细密密的血来,被雨水浸湿了,滴答下来血水,被他一点点踩开在竹林间。
他不怕,因为雨会冲刷一切。
*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心里有鬼,自然是吓了一跳,锅盖险些摔了,回头却撞进人怀里,林沉玉扶住他,笑嘻嘻的捏起来旁边擀好的饺子皮。
“不聊那些个晦气话题了,以后你在我身边,断然不能受这种委屈的,来!今天大年三十,我来给你表演个绝活,看为师教你包饺子。”
她的笑脸明媚又带着温和之意,比灶火还暖人,灶火只能暖人的身,看见她的笑,顾盼生就感觉心也热乎了起来。
“好,我跟着您学。”
顾盼生眨眨眼,眼里泛着亮晶晶的星光,笑的可甜。
好似只无害的猫儿,用尾巴将死去的老鼠轻轻藏在身后,用柔软的脑袋去□□主人的脚踝。
*
很显然,林沉玉还是不适合当这个庖厨之师。她大言不惭教顾盼生包饺子,自己七手八脚的包了两个,却状况频出。
顾盼生只觉得有些好笑:
“师父,你的饺子散啦。”
“师父,您包太多馅,这里破皮啦。”
林沉玉额头出了汗,把两个报废的丑巴巴的饺子放一边,叹口气:
“怪不得包饺子,我娘要学二十年,还是我爹手把手教才会的,太难了。”
顾盼生笑:“那您看看,徒儿包的怎么样?”
林沉玉定睛看他手心,一个饱满如元宝的饺子跃然手心,胖嘟嘟的,精致又可爱。
她有些汗颜,把手放在身后,咳嗽一声:
“你包的不错,不过手把手教我倒也不必了,其实我不是不会包,是今天没有发挥好。”
“我知道,是徒儿的馅调的不好,调的不顺师父的手,师父才没有包好,师父回家去了一定能包的比徒儿好看千万倍。”
“厨房这儿我给师父包就行了,武功还得看师父的呢,我给师父包饺子,师父明天教我剑术好不好嘛。”
顾盼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学武,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觉得鼻子有些痒又擦了擦鼻尖,些许面粉沾在上面,如樱花点雪,滑稽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