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乔赶忙拿来一张厚重的布条,扶着李长羲的肩膀将落在他身上的雨水擦干,“你这身都快湿透了, 我让白檀备了热水,你去泡一会儿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别着凉了。”
李长羲听她安排, 沐浴更衣完毕再回到主屋,进门便看见苏云乔盘着腿窝在摇椅上。在她娇小的身体上,还躺着一大坨橘黄色的毛团子。
柿子自从进了平王府, 身形愈发圆滚, 已经渐渐看不出狸猫的形态了。
李长羲走上前把柿子搬开,不太温柔地将它扔到地上, 柿子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浑身悬空, 反应迟钝了一些, 肚皮上的软肉先触地了。
苏云乔不满地扯了下李长羲的袖口,“它睡得好好的, 你欺负它作甚?”
李长羲振振有词:“它都多重了, 哪能天天压在你身上?再说它这体格就该多下地走走,不能吃了就睡。”
苏云乔放下双腿, 俯下身伸手揉了揉柿子的脑袋, 从它的哼唧声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李长羲见不得她一脸怜爱地哄着一只黄狸猫, 赶忙上前在她身边坐下,转移了话题。
“今日一早, 云崖关战报,说宁王奇袭北国白沙城中了埋伏,虽及时发现端倪下令后撤,撤离途中仍是伤亡惨重。”
苏云乔安抚柿子的手停顿住了,第一反应问:“宁王情况如何?”
“宁王急于立功,交战时冲在前面,自然是负伤了。”李长羲道:“不过他反应还算快,一共中了四箭,都没伤在要害。”
苏云乔蹙着细长的眉:“尉迟纶与王开翳都是谨慎之人,又常年抵御外敌,经验丰富,怎么会轻易让宁王中了北国人的埋伏?”
李长羲镇定地说:“有人故技重施了。”
苏云乔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郎君是说,与当年同南国之战一样,有人通敌?”
景王已废,宁王负伤,谁最得利?
苏云乔不敢细想,挺直了腰背,神情急切道:“陛下不会怀疑你吧?”
“陛下生性多疑,怀疑到我头上是迟早的事。”李长羲平静地说:“我只是好奇,幕后之人要如何完成栽赃嫁祸。”
苏云乔道:“仗还没打完,人心先乱了……如若让北国人趁虚而入攻下西北边城,那幕后之人就是大晟的罪人。”
李长羲道:“陆重山中过奸计,对此早有预感,特意提醒过宁王与二位将军,前线一时半会还乱不了。陛下已经派人彻查,幕后之人有所图谋,必定一早埋好了线索,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结果。”
…
云崖关,宁王帐内。
小太监送走了军医,转身回到帐内照看炉子上正在煎熬的药。
一扇屏风相隔,宁王平躺在榻上,上半身被一圈又一圈绷带裹缚,整个帐内充斥着血腥味儿,已经过了五日仍未挥散。
苏云华衣不解带守在榻边,宁王几次睁眼对上的都是她泫然欲泣的眼眸。
一滴温热的泪珠砸到他的手边,宁王终于动了动指尖,抬起手来抚摸她的脸颊:“你别哭了,我又没死。”
苏云华回握住他的大掌,哽咽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你,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宁王轻笑:“姑娘家家喊打喊杀,着实粗野。”
苏云华道:“我从来不是温婉柔弱的性子,殿下早就知道的。”
宁王看见她红了眼眶,眼前的面孔有一瞬间与记忆中将要消散的女子重叠起来。
她们很像,又不太像。如果没有前人做对比,他恐怕无法发现苏云华眼中五分的真情。
宁王有些不忍,伸手覆住她的眼眸,随后掌心湿了一片。
二人没能一直眉目传情下去,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一名穿着文官服饰的男人带着四名侍卫闯入帐内,不由分说地按倒了正在煎药的小太监。
宁王神情一变,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准许你们擅闯本王的营帐,还敢擒本王的近侍!”
为首那名文官走到屏风附近,朝着宁王的方向拱手深鞠一躬,道:“臣周韫衡,奉圣上诏命前来云崖关彻查白沙城一役有关事宜。适才微臣急于捉拿嫌犯成栉,叨扰了王爷静养,还请王爷恕罪。”
宁王闻言从榻上坐了起来,苏云华一惊,急切地拦住他。宁王却递去一个不容阻拦的眼神,径自站起身走出屏风。
他身上的伤本就还没愈合,与苏云华对抗那一下让右肩的伤处渗出了血迹。
周韫衡看到宁王肩上渐渐晕开的暗红色,神情微变,屈膝跪下来劝道:“王爷伤势未愈,实在不宜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