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福抹了把冷汗,有些犹豫地往屋里瞟了一眼,才道:“方才谢大人带着女儿来了,谢姑娘她不听阻拦……这会儿应该还在里面。”
苏云乔张了张口,一时竟接不上话。她出门这一会儿功夫,就让人趁虚而入了?
像李长羲那么正直的人,若是破了谢岚的清白,必定是要负责的。
这倒是省了她再三劝导大费口舌了。
心里莫名空落落的,苏云乔压下酸涩的滋味,对杜五福道:“你先退下吧,这里交给我。”
她不打算阻拦谢岚趁人之危,此事须得瞒着杜五福。毕竟被算计的是他主子,谁知道这家伙会作何反应?
杜五福对自家大娘子很放心,当即离开了内院。白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看杜五福的背影,又小心打量苏云乔的神情。
“你去把东边屋子收拾出来。”苏云乔道。
白檀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一条橘黄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往主屋跑去,苏云乔神色微变,快步上前捏住柿子的后颈将它拎起来。这家伙长得快,竟隐隐有些坠手,以后恐怕不能这样拎它了。
苏云乔压着声音教训柿子:“真没眼力见。”
今夜格外静谧,院里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叫人觉得心里发闷。
看着紧闭的房门,窗户上依稀能看见女子的身影,李长羲醉得七扭八歪,想必躺在榻上起不来。
苏云乔没由来的郁闷,反复抚摸柿子脑袋上柔软的绒毛,眼神沉下来。
她忽然想起陈清荷的的话来。
——婚姻又不是一条铁链子,还能将你锁在王府里?大不了便与世子和离。
她与李长羲从一开始就不相配,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爱上她的本事。
李长羲与谢岚之间本没有重山之隔,他的顾虑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身在世子妃的位置。
如果她离开,李长羲就不必担心她受到议论,也无需痛惜谢岚屈身做妾了。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苏云乔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敢脑子一热就与李长羲和离?许是刚才喝了酒,头脑不清醒。
白檀将东边厢房收拾出来,看着苏云乔抱着柿子便要安枕,忍不住问:“主子当真不去看看世子殿下吗?”
“你先出去吧。”苏云乔道。
大抵是因为喝了两杯酒的缘故,苏云乔今夜睡得有些沉,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白檀说,李长羲被刺史唤去衙门了,而谢岚一早哭着跑出院子,被许多人瞧见了。
苏云乔只觉前额隐隐作痛,扶着头在主屋的圆桌旁坐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清明。
她目光一转,盯上了一旁书桌上的纸和笔。
第49章
日暮时分, 李长羲被人火急火燎地喊会驿馆,看到的便是空无一人的主屋,以及桌上躺着的一纸娟秀字迹。
苏云乔很少在他面前舞文弄墨, 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她的字迹,和她的性子一样柔中透着韧劲。
看清第一列的三个字后,李长羲脸色骤变,霎时慌乱地拾起信纸, 恨不得将“和离书”三个字瞪穿。
一股冷意袭来,李长羲猛然转身,狠狠地撕碎了和离书, 纸片撒了满地。
“她人呢?”
白檀低着头跪在门外,不敢应声。
李长羲怒极,声音陡然拔高:“我问你她人呢?”
“奴婢不知道, 奴婢知道不知道……”白檀双手相叠俯下身, 头深深地埋到地上,声音直打颤:“午膳后主子在屋里午睡, 奴婢去厨房吩咐人看着灶上炖着的鸡汤, 回来之后屋里关着门、静悄悄的, 奴婢就以为主子还没醒。实在是等了一下午也没见主屋开门,奴婢才斗胆进去, 谁知、谁知就看到这个!”
屋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白檀紧抿着唇, 大气不敢出。她其实有所隐瞒,除了这封和离书, 苏云乔还给她留了些钱。看到留给她的信封的那一刻, 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苏云乔说还她自由, 可她从小就被卖给王侯府邸做奴婢,哪里知道什么是自由?
这些钱倒是够寻常百姓一家人用一辈子了, 可她没有家人,拿了钱又能去投奔谁呢?
李长羲陷在苏云乔要与他和离的震惊之中,未能察觉白檀身上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
她就这么走了?一句招呼不打、全然不肯与他商量,扔下和离书就走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
李长羲回想起昨晚,宿醉之后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不记得有放谢氏进屋,却清楚的记得自己倒在榻上昏得不省人事,绝无可能与谢氏发生什么。偏偏今日一早便传出谢岚从他屋里出去、甚至传他酒后失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