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是抖的,钢管是抖的,声线是抖的,眼眶也是红的,呼吸不太顺畅,呼出的气体很沉闷,胸口剧烈起伏,涨得脖间青筋暴起。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头次在外人面前,毫不克制地释放情绪。
秦念没开口,只一直戒备着黎焕。
而黎焕无所谓地摊摊手,走到墙边靠着。
秦念稍稍安下心,对一旁的汪阳使眼色。
汪阳领会后,朝时宁挑着下巴挑衅,“拿个管子想吓唬谁呢?要不要我们先等你哭一场啊?”
时宁微微偏头,把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汪阳被看得有些犯怵,但还是嘴硬道:“给你脸了是吧?不想挨揍就赶紧滚,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挑我们一群吗?”
呼...
待沉闷的呼吸缓和些许,时宁二话没说,拽着钢管就朝人群里冲,不顾准头地胡乱挥打几次。
众人被突然发难的他吓退到一旁,生怕被钢管招呼在身上。
时宁没管小喽啰,径直冲到秦念身前,一棒挥去!
速度不算快,仓促之下还是被秦念躲开,但地上的方鸣舟,也终于能将脑袋抬起。
“愣着干嘛,上啊!”反应过来的汪阳急忙大喊,四周的小弟应声动起手。
迎面飞来一拳,时宁俯身躲过,而后挥动钢管朝那人腰部砸去,一个照面就解决一人。
代价是他的右肩被一块砖头砸中。
时宁反手一棍,用了十足的力道,再解决一人。
大脑充血的状态下,他已经忘记留手怎么写,棍棍朝他们的关节处敲,一敲一准,一敲一响。
一阵听者震耳的打斗声过后,除开置身事外的黎焕,天台上还能站着的,只剩摇摇欲坠的时宁,和犹豫着不敢上前的秦念。
时宁红着一双眼,紧攥着钢管把秦念逼到角落,发狠地朝他脑袋一挥,但没打中。
是故意打偏的,其他人还好,秦念这个副局长的儿子是不能动的。
不过秦念已经被他吓破胆,软着小腿滑落在地上,吃惊到失声。
清响落地,时宁扔掉钢管,走到方鸣舟身前将他扶起,并抗在肩上,踉跄着朝楼道走,“忍一下,医务室马上就到。”
等两人的脚步消失在楼道里,黎焕才从墙上起身,瞪着楼道口生闷气。
刚进来天台时,他还笑得出来,想着等时宁受到教训后出手帮忙的。
但他没料到时宁这样硬气,被揍时都不吭一声,居然还能忍着痛反击,而且...他更没料到时宁这样在意方鸣舟。
最后见到“碰一下就会死”的时宁,主动搀扶起方鸣舟,黎焕没上前补方鸣舟一脚,他都算是脾气极好了。
“草!”黎焕一脚踹在墙上,左顾右盼一番,想找个东西来发泄。
接着他把目光落到秦念身上。
黎焕皱着眉走过去,在秦念身前不远处停住蹲下,骂道:“MD屁用没有,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吃屎去吧你!”
秦念刚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就被他骂得脸上一怔,“...你刚才说过不动手的。”
“闭嘴,MD你这个废物还有脸说话?”黎焕气急败坏,捡起被时宁扔掉的钢管,就想朝他脑袋上来一下。
秦念差点被吓哭,急忙求饶,“黎焕!我TM没想找时宁麻烦,是他自己凑上来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黎焕顿顿,把钢管扔掉重新蹲下,“你心眼儿就这么小?我记得方家以前也没怎么给你爸使绊子吧?现在方家破产了,你倒来落井下石了?”
秦念:“...你只说过不让我动时宁,没说过不让我动他啊。”
黎焕对方鸣舟并不关心,只是想找个动手的正当理由,但...
“草!”黎焕挪到秦念跟前,揪住他的领口,“以前就想问,时宁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你欺负他干嘛?手痒是吧?”
秦念缩起脖子咽咽唾沫,音量渐弱,“你不觉得他很恶心吗?”
“恶心?”
“他...他以前给你写过情书。”至于秦念发现并将其公布出来的事,他就不敢多提了。
什么狗屁情书?怎么没见过?
沉默好一阵,黎焕在秦念脸上找到答案。他怒从心起,拽着秦念的领口往墙上一砸,“你TM管得倒挺宽啊!”
秦念哪敢出声,憋屈地把嘴闭紧。
这时,黎焕却突然将他松开,站起身意味不明地笑笑,“怪不得...”
......
打架斗殴的事很快传开,课间操时,一众涉案人员全被带进教育处,包括他们的班主任。
三班的学生只有三个,虽然有两个身上带伤,但比起一旁的木乃伊们,算是好上不少。
秦念几人全是七班的,而他们的班主任,正好是早上和杨清清斗嘴的宋老师。
“逃课打架,下手挺重啊,钢管都用上了。”挺着大肚的教导主任,观察完一众学生的伤势,便走到正中央坐下,端起茶杯细品一口,啐了两片茶叶出来,“唉,天台没有监控,这事有点麻烦。说说吧,谁先起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