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经纪公司,签了五年合约,有点对不起老师,老实地道歉,说,“对不起,老师,我要去当有钱人了。”
挂电话的时候老师的怒吼声还如雷贯耳。谢皆沄回家把美术奖杯收起来,塞到一脸懵的母亲手里,跟她说,“这个你收好。”
这个奖杯多少是第一个,也是在蔺江蓝面前拿到的第一个……
然后谢皆沄从床底下拖出一幅没有卖出去的画,拍了照片传上网站,准备卖掉。清理完后厨的母亲过来,拿了纸笔准备跟他商量开新店的事情,瞟见这画顿时眼睛一亮,“画得真好。这是你认识的beta?长的真像个冰团子,让人想抱一抱。”
她有些心痒,想上手摸摸,又发现手上油污就没有碰上去。
谢皆沄把画放在床上,掀开挡灰的一层塑料纸,“不是,是个女alpha,我模拟她的五官骨相,画了她小时候。”
然后,谢皆沄抓住母亲要收回去的手,母子两只并不细腻的手一起慢慢地、温柔地隔空抚摸这副令人惊艳的画作。
就跟面对面相亲似的,beta母亲产生了女alpha能和谢皆沄结婚的奢望。
“算了吧。我只是个beta。”
谢皆沄松开手,堵住母亲想要说出来的话。网站上的拍卖信息很快被私信,谢皆沄匿名寄出了货物,拿到了钱。谢皆沄打开手机,想把那顿饭钱转还给蔺江蓝,却发现对方换了号码,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
18
毕业期那段时间,谢皆沄忙着各种跑场,瘦得厉害,同时期走私催化针的事,彻底扰乱了一大批分化期的人;
谢皆沄没有参与进去,但偶然一次回校的时候,被栽赃给同校生打催化针的事,解释不清楚,最后只好彻底退了学……
那几年社会变动想来像一场梦:AO信息素诱导试管婴儿成功,消息遍布报纸网络;庞大数量的beta组建起自己的学校,还有信息网络,以往失衡的第一性别地位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事实证明——
谢皆沄的做法是对的。
后来果然有alpha因为蔺江蓝发疯了。
不是想方设法道歉和好,气地跑去A城的谈灼,而是那个从来都没被谢皆沄注意到、也没人觉得他有问题的alpha——
蒋鹭。
谢皆沄想办法帮她。
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他都大笔大笔投进去,帮她疏通关系。
……
某一天,谢皆沄收到了蔺江蓝结婚的消息,之后被经纪人提醒,看到了网上那篇漏洞百出的万字长贴。他在摄影棚的化妆间里对着镜子,擦掉脸上的淡妆,听见隔壁里有beta说私话,“…beta校草真可怜,凭什么是那个omega?!就因为性别是omega吗?不公平!”
年轻人的话总是忿忿不平。自己潜意识里的诉求也裹挟在具体事件中倾泻而出……
充满了愤怒的力量和勇气。
谢皆沄却笑不出来。
他托关系找温照绵,“…我还欠江蓝一顿饭钱,想还给她……”
可是谢皆沄约不出来,长此以往,他有一点点的怨忿难消。
所以当谢皆沄清楚地知道,他被人编进帖子里当枪使时,他坐在记者发布会的现场,对着采访镜头系袖扣,露出完美的无解可击的微笑,只是双腿在座椅底下烦躁地来回动,嘴上顾左右而言他,“…嗯?,喜欢什么样的伴侣啊,第一性别我无所谓……”
“什么帖子,没看过,我过去在学校里可不受欢迎欸。”
他的学历都在网页上一览无余,现在势头正盛,处在风口浪尖上,很多人几乎已经肯定了那个“校草beta”是谢皆沄。经纪人是个清醒人,觉得这种故事的红利不好吃,赶紧打电话叫他澄清。
他对着电话,哄骗经纪人,“…这不是个炒作的好机会吗?”
谢皆沄小号转发了帖子。
给经纪人留了个“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的余地,出了岔子也好撇清。
最后当然炒糊了。毕竟不是真的。
经纪人怒气冲冲地将合同摔在他脸上,“啪”地一声,“…你还要不要前途了?”
“你当初跟我说只是炒作,这就是你说的炒作?不是你发的贴为什么顶锅?!你知道你现在网上风评怎么样了吗?疯了,全疯了!”
“…前途?”
谢皆沄往椅背上靠,仰着头,脸上恍惚,“…我早不该有前途。”在流言里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也挺好的嘛?
合约还没到期就解了约,谢皆沄收拾了行李走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母亲好几年前开好的店门口。他没跟女alpha说谎,当初,谢皆沄一家真的新租了店铺,不光是卖牡蛎、螃蟹,还有龙虾汤……
谢皆沄回到旧房间,把床底下的画具拖出来,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