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尤利西斯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你跟我们反叛军真的挺像的。”
“诶,”秦丰突然振奋,来了精神,表情都飞舞起来,“要不你也别当什么虫皇了,那多无趣。我把我反叛军首领的位子传给你,你替我当。”
反叛军大多数脑子都不正常。半边头被尤利西斯按进坚硬的混凝土里,秦丰却宛如感知不到疼痛,放肆中带点嘲讽的笑塑料假面一样贴在脸上:
“如果这场战争没有发生,那么即将在帝国内部发动兵变的应该会是你吧?”虽然是问句,秦丰却是笃定的语气。
他对前段时间首都星的局势了如指掌:“虫皇不知道江凌是雄虫。你对兰德尔的行径令虫皇感到愤怒,于是他借题发挥,想要迫使你俩分手、顺便削弱你的势力。”
“你当然不愿意与你的亲亲江凌分开。”秦丰皱了皱鼻子,仿佛是被这恋爱的酸臭味熏到了。
“于是,”他兴奋起来,像闻到的血腥味的鲨鱼,眼睛激动地发亮,“你便派虫刺杀了虫皇。”
“虽然虫皇在计划之内是必死的,但我确实没想到在我派去的杀手到达前,他已经死过了,被他想要杀死的雌子杀死了哈哈哈哈。”
秦丰大笑,声音越发疯狂。
“不过,你也没想到,在此之后,我会联合异族攻打帝国吧。”
“虫皇想夺你的权,你就要篡他的位。”
“甚至不惜以可能掀起的帝国内战为代价,你可、哈哈哈、真是一条疯狗啊。”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弑子、弑父、弑兄、弑弟…哦,还有被情虫重创成植物虫,勉强算是弑夫吧。
所有罪行都被你们挨了个遍,你们高高在上、高贵圣洁的贡德拉家族私底下居然那么肮脏罪恶,真是笑死虫了哈哈哈。”
“你说,”秦丰努力撑着上身,凑近尤利西斯,表情玩味,“这件事,那位真正风光霁月的虫,江凌阁下,他知不知道?”
“我不会让他知道。”尤利西斯一脚把秦丰踩回坑底。
明蓝天空下,他如雕塑般的完美侧脸有种近乎苛刻的冷静,紧绷的唇带着某种执拗。
“确实是我做的。”尤利西斯坦然承认,高傲显露无余,“但,那又怎样。”
秦丰耸耸肩,摆出一幅无奈的姿势:“不怎样。”
“我只是感叹,争抢是获得想要之物的必要手段。
殿下您才是深刻地践行着弱肉强食法则。”
他的眼睛看向某一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仿佛在对某只虫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诱哄的语气:
“菲拉成了植物虫,兰德尔进了监狱。
现在没有虫会跟你抢了,你是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虫。
你将获得一切,帝国、皇位、至高无上的权柄、数不尽的财富…以及,”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你深深爱慕的雄虫,那位江凌阁下。
只要,只要你做出那个决定……”
秦丰转过头,看着尤利西斯:
“殿下,恭喜你。”
“但是,”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濒临死亡,秦丰的神情癫狂,断续的音节从他嗓子里挤出:
“反抗军…是不会被消灭…的,哪里有虫,哪里就有…反抗军的火种——”
咔。
尤利西斯扭断了他的颈骨。
秦丰死了。
英雄或是寇首,无论功绩或罪行几何,真正走入那条名为死亡的河流时,都是无声无息的。
反叛军首领死了,有虫欣喜,有虫悲戚。
然而战争仍在继续。
帝国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大厦,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已被蛀空,沉疴烂疾横生。
战争不会被某只虫的个虫意志掀起,它源自于累年集月的愤懑与怒火。
像被一点点堆集到似葵星的炸药,等待着彻底引爆的那一刻。
同样,也不会因为某只虫的死亡而结束。
唯有以暴制暴。
厮杀和战斗是虫族信奉的至高法则。将对手全都打趴下、脚踩对手的头颅是他们认知中唯一通向战争结束的道路。
战场上的所有生物都杀红了眼,保家卫国的军雌、想推翻统治的反叛军、试图分一杯羹的异族。
战争是一台巨大的轰鸣着的绞肉机,阴影掠过时,无数鲜活的生命被收割。
热血洒在大地上。
江凌踏上首都星。
他一眼就看到了秦丰尸体边上、全身都是血的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也看到了他,凌厉高傲的表情松动,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落在江凌身上的目光柔软如云絮。
“你没事就好。”他轻笑。
江凌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
分担了引爆/装置一半的伤害又单杀了同为S级雌虫的秦丰,尤利西斯太精疲力尽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只虫消无声息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