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浮着巨大的残肢断翅,边缘带着血,是从虫型上直接撕扯下来的。
有尤利西斯的,也有秦丰的。不知道战况如何,两虫已经不在此处了。
江凌想了想,直接飞向皇宫。
一道火流星擦过大气层,从高空重重坠下,砸在皇宫前的广场上。
烟尘缓缓散开,露出把广场砸出一个深坑、躺在坑底的秦丰。
和掐着他脖子的尤利西斯。
鏖战许久,他们的形容都很狼狈。
尤利西斯半长的发梢沾了汗水,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颈和脸上有被碎石擦出的伤口,唇角洇着血。
衣服上也洇着血,大块小块的,其中以后背最为严重。
后背的血量已经浸透了衣服,并且还在不断流出。往日流畅结实的背肌如今血肉模糊,伤口深的地方深可见骨。
是秦丰趁尤利西斯还没有从引爆/装置的伤害中反应过来偷袭他造成的伤。
同为S级雌虫的秦丰并不好对付,他的爪牙和尖齿同样锋利,重伤将尤利西斯推向几近死亡的边缘。
然而,只是几近。尤利西斯还是活下来了,在血与火的洗礼之后。
既然他活了下来,那么将要死的便是秦丰。
这场生死之战,已经分出了胜负。
尤利西斯的手掐着秦丰的脖子,稍一用力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和在地下城的战斗不同,这次他不会让秦丰再逃走了。
秦丰的双手略显别扭地举起,做投降状,他只能这样举了,因为尤利西斯把他的手骨打断了。
即便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秦丰仍是一副混不吝、懒懒散散的样子。
“起码给我留点时间说遗言吧,”他扯起嘴角,“好歹我也算是你二哥的情虫,你得叫我一声哥呢。”
“像我这样名垂青史的大反派,”血糊在秦丰眼上,他胸膛颤动,低低笑了起来,“以后历史学家写文章唾骂我的时候,总得让他们有点素材可写。”
尤利西斯尊重落败者最后的尊严。
秦丰仰面躺在坑底,望着被切割成圆形的小块天空,沉默许久,哑声开口: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是刻在虫族天性中的法则。
对落败死亡的结果,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只是感到遗憾。”
他凝望着蓝白天幕,眼神显得空旷而茫然:“我和那些反叛军,我们都出生在边缘星,生来便是虫族的最底层。
像我们这样的虫豸蝼蚁,永远在深不见底的地下挣扎,见不到日光,蝇营狗苟……”
“你在装什么可怜。”尤利西斯冷冷打断秦丰的话。
他钳着秦丰的脖子,由上而下俯视着秦丰,暗红的眸子里写着不耐。
他一字一顿,表情傲慢:
“弱者才会愤怒,强者制定规则。”
“虫族社会没有正确与否,只有拳头是否强硬。”
“蝼蚁没有价值,他们的生命是伟大事业前必要的牺牲。”
“怎么,”尤利西斯神情讥讽,“这些不是反叛军奉为圭臬的信条吗?”
“当沦为‘蝼蚁’的变成你们自己时,怎么这套标准又行不通了?”
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冷漠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秦丰:
“是所谓的伟大事业夭折,所以开始忿忿不平、大谈理想与抱负了吗?
想要获得什么?世虫对你们这些‘虫豸’的同情?”
“哈哈哈哈哈。”
秦丰一改郁色,大笑起来:“我是觉得愚弄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虫很好玩。”
他的语气不怀好意:“没想到没骗过尊贵的殿下您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高贵的三皇子殿下是个有脑子的虫。”
秦丰意有所指:“我原本以为,你会和那些愚蠢虚假的大虫物一样——先是虚伪地慰问,然后暗地里把我捅死呢。”
这是皇室对待反叛军一贯践行的有效镇压方法。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秦丰笑得浑身颤抖,笑得血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你哥呢?”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突兀地提起另一个话题。
“监狱里。”尤利西斯以为他问的是兰德尔。
“另一个…”秦丰提起名字时有些烦躁,这是他少有的显露真实感情的时候,但还是问出口了:“菲拉。怎么样了?”
“在医院里躺着,和以前一样,”尤利西斯没什么情绪波动,“或许明天就醒,或许一辈子也醒不来。”
“……”秦丰的神情显出一瞬间的怅然。
但也仅限于一瞬,下一刻,散漫与玩世不恭又出现在他的眼里,将一切过往都隐藏了。
“如果殿下您即位的话,以您的手段,”秦丰挑眉,语气戏谑,“那菲拉一定只有后一种结局可以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