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啊,以你的本事,想来这次乡试就算不是解元,少说也榜上有名。这样吧,我有一好友,曾是绍兴六年的举人,虽不在朝为官,但久居京城,颇有些见识。他是个惜才之人,又刚好同你一样同样姓沈,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让他指点你一下,如此,你也能更有把握一些。”山长乐呵呵地说,显然是很看好沈青书。
“是啊是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夫子也跟着附和,向来严肃地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笑容。
但沈青书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山长最初说那人是绍兴六年的举人,他还没多想,直到后面山长说他同样姓沈。
绍兴六年举人,在京城,又不为官,还跟他同样姓沈,这天下那里又这么巧的事儿。
怕不是,那个好友,就是他那个冒名顶替的伯伯——沈容。
呵,举人,简直是讽刺!
“青书,青书……”夫子见他发愣,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山长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青书回过神来,摇摇头,双手合于胸前,缓缓鞠躬,“多谢山长好意,只是青书天资愚钝,怕是入不了您好友的眼,还是不去给山长丢人现眼了。”
“哎,你要是天资愚钝,那这县学书院就没几个聪明的了。”山长只当他是谦虚,又说:“这事儿办起来也容易,只需我休书一封,不用你长途奔波,不麻烦,你尽管等着就是了。”
“还是不了吧!”沈青书再次拒绝,“我觉得段夫子的学问我还没吃透,怕到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平白误了夫子的好意就不好了。”
这一次拒绝可能是假意推辞,但两次拒绝可就是真的了。山长也听出了沈青书语气中的坚定,便不在勉强,只是稍显遗憾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段夫子看出山长脸上隐隐的愠色,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沈青书两下,“你啊,你……”
随即,就去追山长去了。
沈青书立在长廊下,看着两位老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昏暗不明。
他知道山长是好意,但现在时机未到,他不能见那家人。
如今他羽翼未丰,若是被沈容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怕是会想方设法地阻断他的科举之路。
他并不惧怕沈容,但他怕自己如今太弱小,护不住乔月她们。
他赌不起。
廊下凉风习习,廊外花红柳绿,夏意正浓。沈青书站在风里,背靠着栏杆,只觉得心烦意乱。
不远处的课室,窗户里伸出好几个脑袋,纷纷都在感叹方才的事儿。
“好家伙,沈青书居然拒绝了山长,那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就是啊,那可是京城的人,就算不是官,那门路也不必当官的少吧。”
“你没听是山长的好友啊,咱们山长,那可是先皇钦点,他的朋友,能差吗?”
“那这么好的条件,沈青书为啥要拒绝,脑子坏了?”要知道,有些人死读书一辈子,若没有好的契机,就是真考上了也能让人给拉下来,沈青书居然还给拒绝了。
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讨论,都想不通沈青书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拒绝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人群中,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山长之前,可是从来没提点过任何人的,更别说是介绍朋友这种事情了。”
说话这人胡子拉碴,年纪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他就是那些老派考生,自诩资历长,十分看不上沈青书他们这样的小年轻,觉得他们过分的骄矜自傲。
但其实,他才是那个高傲的人。
这不,这次测试他名列中旬,自以为很不错,但得知第一是沈青书后,他就不爽了。
一个今年刚进的新生,他凭什么?
方才看到山长给沈青书拉路子,他更是眼红的都要烧起来了,故而才有了这么一番话。
夫子从来没有过,那为何沈青书成了这个例外呢!
诋毁一个人向来是不需要证据的,有些时候,你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自然会有人接着你的话往下猜想。
“哎,这个我还真知道。” 人群中有一个纨绔子搭话。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听我娘说,这沈青书家里有个胭脂水粉店,叫什么桃花面,山长的娘子是那店里的常客,你猜猜……”那人说完,挑了挑眉,那欲言又止的意思,懂的人都懂。
但也有人帮沈青书说话,“可是人家明明拒绝了呀,这说不通吧,说不定只是因为人家学问好,山长器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