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知道他的心思,对他道:“四哥放心,朝中的事,我会上心……”
胤禛不住点头,他嘴边开始控制不住地淌龙涎,瞧着眼前愈发模糊的帐子,他紧紧握住十三的手,望着他,“弘昀,弘昀……”
“我知道,四哥,我知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开始不断咳血,高热退后,他几乎下不了床,双眼凹陷,面上的铁青之色愈发明显,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有所松懈,让张廷玉给他读奏折,在床帏之上做决断。
有几日他强撑着身子去上朝,一下叫大臣们察觉出他身体的孱弱来,一时间议论之声沸沸扬扬。
大臣们预感皇帝的身体十分孱弱,太医和传教士以及新学的医者轮番诊断了,皆不敢说真话。
胤禛在焦急的等待躁怒异常,深知即便他秘密立储,朝中的大臣却认为继承人是弘晖,他们常用满汉来表达对弘昀的不满,若他一旦魂归长生天,只怕嗣皇帝要与朝臣缠斗一番,最怕的是若众人知道弘昀不京中,会有人钻空子只怕令大事落空。
万一大臣们对顾命大臣有所疑虑,日后史书对弘昀的即位只怕要诟病,加上他连子嗣都没有,岂不是更叫众人疑虑,后世之人只怕也要怀疑他这一决定而非议他,自他登基以来,除了弘昀去为先皇守陵获得过众人的一致夸赞,更多时候却很少出出现在群臣眼中。
弘时也被他带走了,这些年更是叫大臣们只知弘晖弘历而不知他二人,他骂了弘昀几句畜生,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直坚持等他归来。
在坚持了二十多天后,他忍不住又吃丹药维持身体,大觉身体好转,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身体忽然急转直下。
……
胤禟急得嘴皮子都干裂得出了血,带着弘昀一路狂奔,等到的时候,侍卫们还阻拦不已。
他大怒道:“皇上命我与二阿哥觐见,你等阻拦,是何意图?”
“宫中不可骑马……”
胤禟拿出密旨高举,“皇上若是怪罪,我一律承担!”
两人骑马而入,一路狂奔。
养心殿内。
胤祥,胤禄几位王公,还有几个满汉顾命大臣以及弘晖弘历等人皆跪在雍正的病床前。
太医们全部跪在床榻的不远处。
雍正艰难地强撑,弘昀始终不回,他预感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怕有个万一,由其这日竟连行卧都做不到,更觉苦痛不堪。
幽思恐惧之中,思念与恨怨皆难消除,眼看弘昀弘时迟迟不回,而自己身子又急转直下,他只能提前召见顾命大臣,重新安排大事。
他先是给弘晖和弘历封了王,然后命人将正大光明后面的圣旨拿出来,命人宣读圣旨。
弘晖听到密旨上所立之人,紧握了拳头,看着病床上的人眼中闪过怆然愤懑,“弘昀顶撞皇父而获罪,更是从擅自离开了毓庆宫,皇父要让这样一个行事不规矩的皇子为我大清储君吗?”
胤禛浑浊却不乏犀利的目光看向弘晖,触到了他眼中的倔强,动了动唇,道:“大阿哥魔怔了……”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十三和胤禄对视一眼,胤禄道:“二阿哥去了皇陵守孝,大阿哥怕是没有记清楚。”
弘晖抬眸,“阿玛要偏袒一个汉人皇子到这个地步吗?哪怕他不孝,哪怕他获罪被囚,都要立他,他不读儒学,浸淫墨家,不知孝悌,更是妄为任性,昔年他屡屡将皇父气病倒,皇父今日立他,难道不怕满朝文武议论吗?皇父可想过日后大臣百姓如何议论皇父偏袒庶子!”
十三怒喝,“大阿哥放肆,君父面前岂敢如此!”
“十三叔!”弘晖扬声,“十三叔可想过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今日拥戴这样一个人,难道不怕祖宗基业都丧于他之手吗?”
胤禄没想到以往常以温和著称的人弘晖竟然有这样凛冽的言语,对弘昀不在京中这一事不免觉得心惊。
胤禛指着弘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顺畅。
弘晖俯跪于前,“我知我虽未嫡长子,但阿玛更偏宠二弟,我心中无怨,但若可以,还请阿玛为百年基业着想。弘昀往日行事,阿玛心中尽知,若是有朝一日他妄为,何人能劝说?我大清几代帝王如何统御百姓,阿玛也心知杜明,选这样一个人做皇帝,祖宗在地下是不会心安的。”
胤禛气得双目圆睁,胤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十三扼住弘晖的手臂,“大阿哥,皇上病体未愈,你这是做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皇上不恭吗?”
弘晖淡淡一笑道:“怡亲王这么迫不及待污我清誉吗?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众人当都看在眼中吧!”
“大阿哥忠孝仁义,怎么这会明知皇上身子不适,还在众位大臣面前如此逼迫质问于皇上!难道往日竟都是做戏吗?”胤禄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