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叙沿着小路走了几圈,没找到南河月,倒是撞上了另一场意外。
“小家伙,我们少爷看上你,并愿意出比南风馆花魁还高的价钱买下你,那是给你脸。你想想,跟着我家少爷走,总比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在这乱晃好吧?”几个市井混混打扮的人围成一圈,发出一阵下流的嗤笑,“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燕南叙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眼神仅仅在那处多停留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打算继续找南河月。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围成圈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好啊,你们要杀便杀,最好别给我活命的机会。否则,倘若让我活着离开,一年内,我必取你们首级,割你们胯下物,分给郊外野狗,让他们当骨头撕咬!”
话落的瞬间,燕南叙猛地睁大了眼睛,身形立刻一僵,随即迅速扒开层层人群,在与小少年对视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苏沂虽不是燕鹤山的直系子孙,但却是燕家旁系所出,被寄养在靖王府长大,与燕南叙十分投缘。他原以为,七年前的那场大难,除了自己,再无任何一人生存下来。
“小绥?”
燕苏沂倒是冷静,他坐在地上,衣裳、脸上尽沾灰土,但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被羞辱的根本不是他似的。在见到燕南叙时,他甚至还笑了笑,说道:“你来了啊。”
那小混混还不知自己是撞上了什么罗刹魔鬼,见有人碍着自己的事,便不耐地嗤了一声,“哪来的小白脸?模样倒是周正……只可惜我家少爷不喜欢这年纪的,哪儿凉快哪儿呆……啊——”
话未说完,痛苦的嚎叫声便冲破了云霄,那混混的半只胳膊,竟被生生地卸了下来。
见自家老大被挫了威风,底下人群皆不敢乱动,像看鬼似的看着燕南叙,脚底抹好了油,仿佛只要他一过来,他们便准备好了扔下老大开溜。
“滚。”燕南叙用看死尸般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像是生怕燕南叙反悔似的,急忙连滚带爬地逃了。
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燕苏沂不屑地勾唇一笑,从地上爬起,走向燕南叙,“谢谢。”
没等燕南叙回话,他便顿了话音,像是想起点什么,稚嫩青葱的五官挤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又道:“我托人询问,得知你在附近,才特意前来,只是没想到被一群歹人盯上了……算了,不说这些,我本没想着这么快就来寻你,可眼下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路上再同你详说,跟我走。”
燕南叙沉默地看着明明因着急都已沁出汗滴了,但在自己面前,却强仍旧装成熟冷静的燕苏沂,思忖片刻,应道:“好。”
面对一个七年未见的人,燕南叙本该保持着极度的警惕。可燕苏沂不是别人,以他对燕苏沂的了解,他赌,他不会看走眼。
燕苏沂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了几分动容,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一路上,燕苏沂将这些天的经历言简意赅地告诉了燕南叙。
原来,早在前些日子,他与自己的贴身侍卫楚允安离开后,便朝着原定计划返回。而在返途路上,刚走出凉州,他们本想借宿落脚,却无意遇到了一群怪人,他们脸色青紫,两眼全白,嘴淌涎液,行速极快,姿态诡异。
两人自觉不对,连忙撤离。后据村民所言,那些皆是得了怪病,已无神志,会随时攻击啃咬活人的尸群。可也就是在这时,大批尸群突然来临,攻击山村,为保护燕苏沂与村民,楚允安不慎被咬伤。
当时,村民们还个个感恩戴德,对楚允安关怀之际。可后来,不到一个星期,楚允安被置于林间小屋隔离,就反过来被狼心狗肺的全体村民控诉讨伐,要求将其用火生生烧了,斩断传染源。燕苏沂就算再独立,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能抵挡了一时,无法抵挡更久,无奈之下,他唯有找燕南叙求助。
“不到一个星期么?”燕南叙皱着眉沉思了片刻,像是想到什么,笑了,“倒是有点意思。对了,你说的楚允安……他那日是不是易容来过凉州分发粮食的摊位?”
燕苏沂知道瞒不过,点了点头,“那日凑巧在师怀仁府前听到你的名字,同姓同名,便和楚允安一起去确认了。”
听完燕苏沂的解释,燕南叙忽地扯开一抹笑容,闷声笑道:“你既半月前便到了凉州,且确认了我的身份,怎么不找我?怕我害你?”
燕苏沂自知理亏,没说话,只默默地在前面走着。
见燕苏沂沉默,燕南叙也没生气,勾了勾唇角,蓄着的笑意缓缓放出,“你没做错,防人之心不可无。七年不见,考察个一年半载,也不失为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