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仿佛铆足了劲儿才从齿缝中挤出来了,“我们就化鬼化灰,一起随风而去。”
闻言,燕南叙的睫毛轻轻一颤。
明明这一次,祁北穆并没有动手动脚地圈锁着自己,可话音落下后,不知为何,他却仿佛被什么钳制住了,那股力量死死地缚着他,以致于他四肢僵劲,难以挣脱。
因紧张而迸沁的汗渐渐地淌满了额,鬓前的几缕头发丝儿染着湿意,稍不痛快地黏在他的皮肤上,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
燕南叙打小外貌出众,且京中繁华,民风开放,好男色者不占少数,如此直白的话语与热切的目光,他自然是见过不少,也能从容处之。
毕竟以往的那些人,一来武功不如他,对方想强来也打不过他,二来他与他们皆非一路人,他看不上,也不屑于看他们,可祁北穆……
回望着祁北穆的目光,燕南叙条件反射地想挪开目光,指节分明的手指不由地攥紧了身下的衣裳,掌心升起一团冷汗。
祁北穆不一样。
“怀瑾啊。”祁北穆冷不丁地叫了他一声,燕南叙轻轻一颤,心里五味杂陈,因而并没有立刻回他。
祁北穆也不恼,他抿着略向上扬的唇角,手托着腮帮,定定地盯了燕南叙几秒,良久,若有所思,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怀瑾啊,把脑袋里的计谋先放一放,该先来敷衍敷衍我了。”
燕南叙抿着唇,却依旧没有吭声。
“怎么办呢。”祁北穆佯装苦恼,托在腮帮上的长指无意识地在上边轻点了点,“没辙了,我对你的思想已经不纯洁了。”
心如鼓擂。
燕南叙垂着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挡不住了,快挡不住了。
“怀瑾啊,”祁北穆张了张嘴,忽地拉近了与燕南叙的距离,骤然间,两人近在咫尺,一方的鼻尖都快能碰到另一方的了,低沉的嗓音沾着几分玩味,“你很紧张吗?紧张什么?二殿下又不吃人。”
燕南叙也不避,抬眸直视着他,默了片刻,莞尔一笑,刚想反驳,“我没……”
可祁北穆却仿佛一眼就看出了他下一句想说什么,轻笑几声,趁其不备,用那双烫得一如既往的手,倏地抓住了他冷如冰的指尖,“你若是不紧张……”说到这,他停顿了会,一双漆黑如深渊无底洞般的瞳孔凝着他,嘴角一勾,“那你抓我衣裳做什么?”
燕南叙闻言一愣,低头一看,自己用以纾解不知所措、当救命稻草抓在手里的,正是祁北穆的衣角。
燕南叙瞬间哑然。
“没关系,”祁北穆稍稍地松了握他手的力道,调了个边,转而轻轻地摩挲着他冰凉的手指,试图摩擦生火,也将自己的火渡过去,“怀瑾喜欢抓,那就多抓点。”
第三十二章 二殿下委屈点,下嫁给你算了
“没关系,”祁北穆稍稍地松了握他手的力道,调了个边,转而轻轻地摩挲着他冰凉的手指,试图摩擦生火,也将自己的火渡过去,“怀瑾喜欢抓,那就多抓点。”
话落后,偌大的山林寂静一片,只有过路的鸟雀落下的啼鸣与匿伏于灌木丛中的虫兽的窸窣交织一起,倒让这片土地听起来更荒凉了。
良久,燕南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从祁北穆的手中抽了出来,看着他,摇了摇头,“二殿下,你何必呢?”
何必呢。
世间万物,但凡掺入感情,就都会变得复杂、不纯粹了。
轻履者行更远,少些可有可无的牵绊,永远保持单纯的各取所需的精诚合作,难道不好么?掺入感情,那便是为自己徒增一根软肋,徒增烦恼。
何必呢。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吭声。
“燕怀瑾,”还是祁北穆率先打破了死一般诡谲的沉默,“有一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燕南叙看他一眼,“什么问题?”
须臾间,方才还局促紧张的目光,便变得平静了,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祁北穆他一人的错觉、幻想。
祁北穆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自嘲。
“你上回说,你好男色,可上上回却又说,不好。”说到这,他拉长了尾音,眼神逐渐深邃了起来,一语双关,“我就这一个问题,怀瑾,你跟我也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若让人一下就看透了,岂不是很没意思?”燕南叙笑了笑,“至于好男色与否,这很重要么?”
祁北穆目光坚定不移,一字一句道:“重要。”
不等燕南叙回答,祁北穆便继续接了自己前一句的话柄,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世人常说,断袖之癖荒谬,是坏了老祖宗的根基,破坏自然律条……当然,我不在乎他们的说法,燕怀瑾,我只需要在乎你怎么想。”